說着環顧了四下，蹙眉道：“這裡人太多，什麼病都有，還不可控，不行，還得回那邊的特需療養病房。”

孫正還沒開口，那黑皮猴子的爸爸瘋了一樣從病房裡跑出來沖向護士，“快，我兒子翻白眼了，怎麼都不肯喝奶。”

護士一聽忙跟着跑起來，但很快，護士又氣呼呼地抱着出來了，一邊将孩子扛在肩膀上一邊拍背，沒好氣地訓斥道：“孩子是餓了，不是饞了，你喂啥豆汁兒啊！剛出生的孩子能跟你樣的轉着碗嗦豆汁兒嗎？沒嗆死他算你們家福氣大，趁着我給你看會兒孩的功夫，你快回去叫你們家長輩過來，再看下去你該給孩子開瓶白的嘗嘗了。”

男人讪笑着，一步三回頭地跑走了。“這不是意外嗎？沒到預産期他就出來了，我這就回去找孩子奶奶和姥姥，叫他們都來，他們一準兒能高興地蹦起來。”

孫正壓低了聲音湊近淩峥嵘道：“這黑猴子剛從分娩室抱出來，前後沒超過半小時就遭這罪。啧，攤上這樣的爸爸也是災難。”

淩峥嵘神情複雜，挪開眼後，半晌才慢慢吞吞開口評價道：“好醜。”

孫正深有感觸，“太醜了，又愛哭，鬧起來真想扔了。”

吐槽歸吐槽，正事不能忘。

他還是想知道老大究竟怎麼想的，“老大，你真準備要孩子啊？小嫂子年紀那麼小，你這做法是毀人前途啊。而且，小嫂子還被注射過毒品，時間太短了，誰知道對孩子有沒有影響？”

淩峥嵘捏住欄杆的手指緩慢收緊，指骨發白，這些他刻意忽略的事，到底沒能叫自己沉寂已久的心多歡愉一時半刻。

但他也不惱孫正戳破這事，總要面對的，他匆匆趕來見自己的小姑娘，就是要商量妥當再行決定的。

相比起孩子，他更在乎孟圖南。

“她有自己的抱負，我尊重她的決定。”

淩峥嵘的話剛落音，護士長拿着台賬記錄本過來了，“剛才是誰問病人信息的？查到了，人呢？”

護士長問了患者姓名，然後低頭翻找後指着一處問道：“可是這個？”

淩峥嵘低頭去看，發現上面寫着孟胡蘭，年齡32，當下搖頭，“不是，隻有姓是對的。”

“那就沒了。”護士長合上本子攆人，“你們興許找錯醫院了，再不濟，去住院部問問看。”

孫正不滿地接口道：“就是住院部的人給我指這兒來的。”

“那興許找錯醫院了？”護士長懶得理會他們，一到這個點小奶娃娃們就開始莫名興奮，吃奶的，吃手的，哭鬧着要抱的還有拉了屎粑粑被父母拽着去看單位，一地雞毛，她可沒時間應付他們。

淩峥嵘沉了沉眸子，略一思索便再度返回特需這邊的住院部。

“邵主任呢？”

前台護士自然處理不了這種事，能來這樓裡住院的，可不簡單是錢能解決的事，于是她立刻領着一身肅殺的二人來到邵主任的辦公室。

可惜辦公室大門緊縮，孫正又去問隔壁的醫生，得知邵主任今天下了台大手術，早在下午三四點回家休息了。

淩峥嵘臉色很難看，原本就蒼白面龐一時間血色全無，他抿緊唇角快步走到護士站借電話，一連撥了三個号碼出去，安排好一切後又回到孟圖南的病房，他身心俱疲，原本隻想歇一歇的，鼻尖卻忽然嗅到了一絲絲的香氣，極大撫慰了他焦躁暴戾的心情。

他擡起手遮住眼，遮住沉郁，但感官被遮了後嗅覺就變得十分敏銳，枕頭上被褥上的屬于孟圖南獨有的味道瞬間将他裹挾住，連堅硬的心都變得柔軟又苦澀。

他隐隐有種不好的猜測，孟圖南好似真的沒有等自己給她一個交代，也不在乎這個交代，她隻想從自己身邊離開。

這個認知令他眉心突突直跳，但連日來的疲憊和帶着孟圖南氣味的床鋪還是叫他睡着了。

大約兩個小時左右，淩峥嵘猛地睜開眼。一直守在門口的孫正聽到聲音推門打開燈，“老大，有一通電話在十分鐘前打過來，說等您醒了再回過去。”

淩峥嵘起身去洗手間漱過口又，就着冷冰冰的水沖頭，洗臉，剛醒時的那一點迷蒙很快消散開來，他取下一條月白色的毛巾蓋在冷硬又肅殺的眉目上，毛巾上那麼點若有似無的香氣已無法撫平他心底裡翻湧着的戾氣和刀剜心之痛，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扯下毛巾扔在盆裡大步走出去。

他單手揣在褲子口袋裡，略低着頭聽着電話那頭的查出來的情報。京都每日飛走的飛機是很多，但走特殊渠道秘密起飛的機場不過那幾個，分别飛去哪裡塔台一清二楚。

淩峥嵘的眉眼漸沉，眸子裡晦暗的光被遮住，但周身的肅殺氣息難掩，叫孫正一望即知事情變得棘手了。

小嫂子貌似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