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正想了想,又覺得事情很奇怪。懷孕了的婦女這個時候和大臣手持尚方寶劍有何區别?她就是氣不過坎老大兩刀,老大也不會吭一聲。
為何要跑?
啧,他看向窗外,雨絲漸密,打在玻璃上開始有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脆聲。
好聽是好聽,但很麻煩。
一如小嫂子的事,悲喜交加,輕重間的分寸其實很難拿捏。老大性子硬,屍山火海裡走過的人總是謹慎又猜疑,很難對别人交付真心,但交付了就無異于将一腔生死托付他人。
小嫂子不辭而别,甚至還做局想障目他三日,不免傷人。
淩峥嵘放下電話,劍眉已擰得扭曲,心思百轉千回後,又撥出去一通。這條線他雖有卻許久不用,敏感時期他不想節外生枝,但現在他顧不上,甚至沒有用加密線聯絡對方。
這通電話通話時長更短,簡略幾句便挂斷了。淩峥嵘沉思許久,消息顯示盛家動了海外的關系網,很急切地在找藥,具體什麼藥就無從得知了。
難道孟圖南告訴盛世她身懷T病毒的事了?不然好端端地為何要聯系境外勢力找藥?萬一傳到那個外國女人耳朵裡,恐怕就不隻是上懸賞令這麼簡單了。
孟圖南和盛家當初決裂是因為盛家小公子,與盛世無關,所以對這個哥哥雖有怨怼,還是很期待團圓嗎?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找藥?找什麼藥?難道是因為她有了身孕後加重了病情?
淩峥嵘一瞬間想出無數個可能性,後背沁出薄汗,這時,他打出最後一通電話,很快有人接起來,那個金發碧眼的白種人招供了!
孫正見原本頹唐的淩峥嵘忽然站得筆直,接着放下電話就往外大步地走,“走,回拟戰局。”
有了孫正開車,淩峥嵘就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他心頭絞着一團事,千絲萬縷糾纏着無從下手,唯一的線頭拴在孟圖南身上,她卻一走了之。淩峥嵘氣得捏緊拳頭,抱臂的胳膊繃得緊緊的,像鐵一樣硬。
真該死,她怎麼能長那麼一張絕豔的臉,卻揣着這麼冷硬的心腸幹這麼決絕的事。難道,她還想給肚子裡的孩子找個便宜爸爸不成?
不,她身體的狀況甚至不一定能生孩子!她究竟在想什麼?怎麼就不能學着和自己商量一下?依靠别人就那麼難嗎?
他用舌尖抵在後槽牙上鼓着腮幫子想,孟圖南一定是回徐老那邊了,雄鷹項目重新上馬,她雖然是以顧問身份去的,卻在把控技術大局,她那麼費心費力寫出的項目書,即便那麼難的境地也送出去了,可見她的重視程度。
哼,淩峥嵘越想越氣,猛地掀開眼皮子,一雙眼裡是沉郁的冷光,孫正暗暗歎口氣不敢開口,怎麼說呢?說孟圖南幹得漂亮?不過還真是漂亮!
這個節骨眼上生什麼孩子啊?站隊都站好了,都在等着吹響黎明前至暗時刻的沖鋒号去戰鬥呢,兒女私情不能放一放嗎?
可他不敢說,老男人好不容易有了媳婦兒,還有孩子了,叫他放手?那全天下的瘋子就不必關進瘋人院了,反正勸就會聽,關起來幹嘛呢?
車子一路駛進拟戰局的大院,淩峥嵘跳下車來到審訊室門口。
舒敬補了一覺剛醒,看到孫正跟在後頭忙上前擠眉弄眼,“是不是要換我去看小嫂子了?你是不知道我都累死了,沒啥白天黑夜,要麼被車拉着到處去逮人,槍子兒打得跟不要錢似的,要麼回來審人,一審一夜不帶喝口水的。吃不好睡不了,我覺得自己要猝死了。”
舒敬怨氣沖天,這次的活兒有拟戰局的人全程跟着,程序手續多得一塌糊塗,他連槍都備案了,彈道都記錄了,想随機抽個幸運兒殺一殺洩洩憤都不行。
孫正撥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着痕迹地分享八卦。“瞧見老大臉色了嗎?我日子能好過?小兩口鬧别扭我受夾闆氣,啧,你說要是多了個小少爺小千金的,咱還能有啥好日子?”
舒敬這個憨貨壓根拾不起來話,“啧,那又不用老大帶孩子,有媳婦兒,有婆婆呢,咱們煩什麼?啊對了我跟你透個底,我覺得咱老大動了轉業的心思。”
孫正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見淩峥嵘推門進了審訊室也不急,撿了個椅子大馬金刀坐下來等着,舒敬理了理衣服緊随其後進入審訊室。
這一等,又是五個小時過去了。
等那扇審訊室的門再次推開已是淩晨。
梁司渝舉着手一邊揉着後頸一邊歎氣,“我發現你小子就不是人,怎麼一點都不累?”
淩峥嵘緊随其後,落拓又不羁,卻也一肩疲色。“走,去你辦公室說。”
梁司渝皺巴着臉,滿心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