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弄死我得了，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坐了二十多個小時，我痔瘡都犯了。明天再說，明兒再說好不好？犯罪嫌疑人都能休息，怎麼到我這比嫌疑犯還不如了？行行好，我也要躺着挺挺腰。”

淩峥嵘已跟着進了他的辦公室，刺眼的白熾燈晃得梁司渝心口緊悶，他自顧地往沙發上一躺，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可算能躺會兒了，我說淩旅，你别那麼拼，這海雕國的間諜不是全交代了，要扳倒鐘家和他的保護傘足夠了。”

“要想國之興起，隻扳倒鐘家和那個人遠遠不夠。”淩峥嵘眯起眼眸想起那白人的話，海雕國國會已放出話來，要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胖達國發展高科技的軍事力量。他們喜歡為了金錢權利而當漢奸，那就給他們迷人眼的東西，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将這東方巨龍一點點蛀食，如大廈将傾，清醒的人瞧着，急着，卻無力回天。

呵，非我族類，何其險毒！

梁司渝突然了悟這個便是累極卻仍高挺着脊背的男人的想法，他是軍人，從來以守護家國為己任。所以，對付鐘家到底是為了給媳婦兒報仇，還是縱着鐘家貪婪乃至萬劫不複的地步，再籍借着一點由頭不給任何人講情面的立場，最後出手一網打盡呢？

這個男人心思缜密，成算頗深，真要叫他繼續捋下去，隻怕要翻天。

離過年不足一個月了，鬧這麼大的動靜出來怎麼收場？他熬夜過渡的偏頭疼又犯了，疼得不顧一身酸痛爬起來扣下一片止疼藥塞嘴裡。

“這事兒我得彙報上去，我可做不了主。按說查到這種程度，還牽連到開國的某個大人物的兒子身上已經是不得了了，你還想怎麼着？給這些人都拉下馬？你也不想想，這天下可是他們打下來的，才享受了一代人的紅利怎麼夠？”

他說着瞄了眼淩峥嵘的臉色，這小子爺爺不也是二野的第一代将軍，要不是過于桀骜也不會被按在北DH療養院裡行軟禁之實。

但國家也沒虧着他們這些老英雄們，權利仍順利過渡到了他們的下一輩手裡，但凡紅三代們自己争氣的，這份榮耀還會繼續加身。

“現在是神仙打架的尾聲了，你瞎摻合啥？别的不說，你家老頭知道你要幹的事嗎？”

淩峥嵘在他對面坐下來，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順帶從他的煙盒裡摸出一根煙點上，“你看到那份國際黑殺令了嗎？”

“看到了，上頭有你認識的人？”

“現在報價最高的那個是我媳婦兒。”

梁司渝喝着水呢被嗆着了，好一通咳嗽才止住，“你，你，你說清楚？你媳婦兒是那個一個月提了三次價的女博士？”

淩峥嵘的神情在青藍色的煙霧裡看不出異樣，“梁局長，你知道我媳婦兒是研究什麼的嗎？”

他嗤笑一聲，“我也不知道，絕密。絕密咱們熟悉，意味着這個項目未來五十年内都不會解密，他們這批人在橙色區活着搞研究，死了埋黃沙裡，隐姓埋名抛妻棄子地燃燒着自己的生命。”

梁司渝豈會不知？

“你想說什麼？”

“我媳婦兒剛經曆過綁架，槍殺，僥幸被送來京都救活了命，又一聲不吭回橙色區搞研究去了。”淩峥嵘眸子裡有一絲不宜察覺的柔軟，“她甚至剛查出身孕。”

梁司渝放下杯子，一臉複雜道：“你，你倆打證了？”

打證打證打證！淩峥嵘難掩戾氣，每個人都這麼問，但事實是孟圖南壓根不想打證！孩子都有了，給他一個名分就這麼難嗎？

梁司渝警覺他情緒忽然地波動，咽了咽口水避開這個敏感的話題。“你是怕她還會有危險？”

淩峥嵘按滅了手裡的煙，劍眉蹙着，冷酷回道：“我不管這個案子查下去會牽連誰，我隻知道如果到此結案，我媳婦兒仍處在危險中。她被劃在葉老的隊伍裡，萬一真研究出來什麼，那些手裡全是血的老東西們是不會在乎手上多一捧少一捧血的。”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更何況，明年某大一開完就會着手正式推行退休制，權利的交接豈是容易？”

梁思怡抹把臉，他脊背冷汗涔涔，“這水太深，你連上桌都不配又怎麼打牌？實在不行，勸弟妹回來養胎得了，生了孩子時機也成熟了，再獻身科研也不晚的。”

淩峥嵘冷笑一聲，“我不配上桌又怎麼樣，我可以掀牌桌。如果敢搞小動作那大家都别玩了，想玩的，就得老老實實按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