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說他不信，但淩峥嵘說他覺得他做得到！

“你……”梁司渝氣得直哼哼，又躺回沙發上裝屍體。“你别跟我講，我惜命着呢，我孩子才上小學，我玩不起這麼大的。”

“啧啧。”他又扭過頭氣不過道：“你說你，你今年三十了吧，三十而立，不是叫你搬梯子去給天捅個大窟窿的。你也馬上要當爸爸的人了，現在去拿命博什麼？你的前程早鋪好了，你是在掀你爺爺，你爸爸給你鋪的康莊大道！”

淩峥嵘何嘗不知這個道理，但他骨子裡還是認同新老幹部權利過渡，不搞封建世襲那一套的。

國家正值新機，缺的是青壯年的骨幹幹部，一個蘿蔔一個坑，老家夥們不退下去，他們怎麼頂上來？

一個國家的脊梁必定是有本事的人扛着，纨绔就要認清定位，享一代人的福氣便罷了，那還能貪心不足想着傳承呢？

“說點惡心的。如果我走了淩守豫給我安排好的路，我早就從部隊轉業回來了。子承父業麼，我會深耕某個部委，娶一個娘家根基深厚有助力的妻子，生幾個孩子，不成氣候的有，稍有些聰明的也有，沒有就生到有為止。”

“工作中遇見了有能力卻家世不如我的，我父親擡起手指頭按住即可。家世與我相當的，那就由老爺子出手按住。”

“很快二十年過去了，我至少坐上了我父親那個級别的位置。我的孩子也長大了，在國内大風潮的影響下，一批優秀的孩子們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但我的孩子因為家裡的權勢跋扈慣了，是個草包沒有大志，難道就由着他平庸一輩子嗎？不，我手握如此權利，怎麼會安排不了自己的孩子？”

“又二十年過去，孩子的孩子也長大了，一代不如一代，我父親被精養着還沒死，又不需要讓位，壞事他來做，幹掉一批優秀的競争者為自己家第三代孩子謀前程多容易啊，甚至不必我出手。”

“再二十年……”

梁司渝已經聽不下去了，連忙打住，滿口的酸味。“生生生，趕明兒這個胖達國都跟你們家姓淩算了。”

淩峥嵘漂亮又鋒利的眉眼一挑，涼涼笑道：“這就急了？好歹淩家遵紀守法，你可想過那麼大的權利被世代傳承，會養出多大的禍患來？封建世襲尚且逐代削爵，浴火新生的胖達國卻連制衡這些元勳的手段都沒有，百年之後這個國家會成什麼樣子？”

“鄧公緣何提出退休制你深思過嗎？”

梁司渝輕歎口氣，有些自嘲在裡頭。“我家世一般，能爬到這個位置全靠自己那麼點聰明和莫大的幸運，你說的我更能感同身受。隻不想譽滿京都混不吝的淩公子居然有此胸襟格局，我真是看走眼了。”

“行，我按住暫不上報，但我攔不久，你速戰速決。”梁司渝定定看着他，“要捉這個白人的上峰可不容易，你……”

“暫且不必非捉不可，我要的是打草驚蛇，至少要知道那條蛇的真面目。”淩峥嵘起身，高大的身影極具壓迫感，“不用久，他們沉不住氣的。”

“你也别逼太緊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都是淌過生死，經曆過那段歲月的老狐狸了。”

淩峥嵘哂笑，“你老了，你休息吧。”

梁司渝恨自己心軟。

眼見着淩峥嵘起身拉開門，梁司渝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一把按在門上又将門關上了。

他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布滿魚尾紋的眼死死盯住淩峥嵘，緩聲道：“我瞞了你一件事，就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那白人不僅招了黑殺令名單，還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淩峥嵘挑眉，不動聲色地開口道：“關于我媳婦兒？”

梁司渝艱難地點頭，“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原本不想講的，怕你以為我别有用心挑撥關系。但現在我覺得以你的思想覺悟，應該更能穿過迷霧看透本質。”

“你說。”

“那白人說，雖然孟博士的身價一翻再翻，翻到高不可及的地步了，後頭懸賞的人還綴着一句話。”梁司渝輕聲道：“标的是屍體的價，但幹的是将人活着送到主顧手裡的活，殺她等同于和海雕國為敵。”

“峥嵘，不瞞你說我調查過孟博士，她不僅六親緣盡，當年更是和盛家鬧得極不愉快，可以說國内已沒有她回來的理由。反之，她在海雕國生活優渥，學業有成，還即将與一位頗有身份地位的男士結婚，哪怕不靠男人，憑她的智商和能力也早就拿到海雕國國民身份，甚至不是移民的那種二等公民。”

梁司渝輕歎口氣拍了拍淩峥嵘的肩膀，“我想不出她回國的動機，但她遭遇暗殺卻每次都能活下來，也很稀奇不是嗎？”

“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沒有一點證據。”

淩峥嵘似是笑了笑，意味不明，“謝了，你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