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正眉眼一擡,冷飕飕地看過去。那人站起來揮揮手,“别瞎看熱鬧,最後一節課了,大家認真點。”
孫正亦迎着一衆質疑探究地目光看回去,就這樣掃了一眼全場後,不由分說地隔着自己口袋的布料捏緊嚴靜姝的手将人拽出去。
外頭的冷風一吹,碎雪劈頭蓋臉地一打,兩人都冷靜下來。
孫正不等嚴靜姝再掙紮直接松開了鉗制她的手,但他一慣冷着臉,此時也看不出他是消氣了還是更氣了,嚴靜姝本來理直氣壯的,但因為當衆扇了男人的臉面,還是氣虛的。
雖然父母因為隻有她一個孩子,雖嬌縱,卻更嚴厲,國内的大環境雖響亮叫着婦女是半邊天,但教育還是老封建那一套,好像改了,卻也沒改。所以當衆打了一個男人的臉,雖有緣故,卻還是叫她底氣不足,很是氣悶。
孫正一聲不吭,擡腿往前停車的方向走,走了兩步見她沒跟上來,不由出聲道:“走,上車。”
嚴靜姝不肯去,肅聲道:“有什麼事,在這裡解決。”
“在這裡?嚴靜姝同志你确定?還是說,你還想當衆再扇我一巴掌?”孫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鑒于孫正方才沒有還手,也沒有給自己難堪地舉動,嚴靜姝咬着下唇上了車。她并不怕孫正對自己做什麼,她倒要看看他要做什麼。
嚴靜姝快走幾步一把拉開車門坐進去,氣鼓鼓的模樣,像極了塞了兩顆松子在嘴巴裡的小松鼠。
孫正晃了晃頭,想把自己腦子裡莫名其妙的傻念頭甩出去。嚴靜姝是第三戰區唯一一支女子特戰營營長,怎麼也不會是松鼠那種可愛的小動物。
他悶不吭聲啟動車往外開,還不知道自己成了松鼠的嚴靜姝一臉的不解,“你要帶我去哪兒?”
“看病。”孫正目不斜視,單手壓着方向盤倒了把車,另一隻手抽空點了點自己的臉頰,那裡的手指頭印子還沒完全消下去,嚴靜姝剛提起的那麼點兒硬氣又梗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去。
她是個教養特别好的人,因為盛世是滬上舊時代的大世家,盛世作為長子長孫,接受的都是帶着些舊派的教育,對禮儀格外看重。她自知道自己長大會嫁給盛世後,嚴家也按照同樣的标準教導過她。雖然最後她還是遵從本心從了軍,沒有選擇盛家的推薦信去滬上念大學,可那些年少骨子裡養成的規矩仍如鋼絲般緊緊束縛着她。
嚴靜姝悶悶地不說話,任由着他一路風馳電掣地開着,速度這麼快,卻還這麼穩,是與坐盛世車截然不同的感覺。
孫正這個人光瞧着就穩得像高山上的雪松,挺拔地直戳天際,卻也孤冷地傲視群雄。
挺随他領導的。嚴司令說過,淩峥嵘是個敢與天争半子的人,而這個他手下最好用的兵,自然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車子很快停在外貿商場前。
兩人靜靜坐了會兒都沒動。嚴靜姝扭頭看他,“不是去醫院嗎?來這裡幹嘛?”
“商場麼,自然是買東西。”孫正很煩躁,因為老大又沒給錢,而且又是隻要好東西。
嚴靜姝聽着他冷冷的語氣知道他不悅,又瞄了眼他的臉,雖然印子不見了,但打過就是打過,那麼多人看着呢,臉面到底是丢了的。他難道,是要自己賠償?
那,幹脆就賠吧,倒也省事了。
嚴靜姝率先打開車門,孫正微不可察地歎口氣,認命般跟着下車了。
孫正是行動派,既然要買,那就買吧,早買早結束。他邁着比門口保安命都長的腿,帶着風一般一頭紮進女裝區。
他的套路很簡單,自己先挑三兩件,再叫嚴靜姝從裡頭選出一個來。很快就買了七八件,正咬着牙要掏錢,卻發現嚴靜姝已一聲不吭地把錢付掉了。
孫正上下打量她,不明白她為啥要當散财童女,“雖然都是女裝,但不是買給你的,你幹嘛要付錢?”
嚴靜姝被他直白的話鬧了個大紅臉,她發現自己在他面前很難保持心态平和,她帶着些薄怒道:“為我剛才的那一巴掌買單。”
“哦。”孫正蜜色的俊臉看不出特别的情緒,但他心裡已經開始放鞭炮了,一派喜氣洋洋。那一沓結賬單夠他大半年的工資啊,這下全省下來買房了。難怪老大被小嫂子甩巴掌一點都不生氣,因為有利可圖啊家人們!
他後知後覺擡手摸了摸被打過卻早就不疼的臉,隻沒想到它有這麼用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