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思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合着程骁是這樣的人啊!他鄙視極了,扭過頭看向窗戶外面不肯再開口。
最終新華書店裡沒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陶九思愁得直歎氣,坐在副駕駛座上狠狠薅了把頭發,看什麼都不順眼。
程骁看到老鄉的架車上有冬果梨,于是買了一包,陶九思看到了嫌棄道:“你一個大男人還挺愛吃零嘴的。”
“給大兄弟的媳婦兒買的。”
陶九思被噎了下,抱臂皺眉準備好好和他說道說道,人可以無恥,但不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踐踏道德!“不是我說你……”
“不是你說嗎?那誰在說話。”
“好好好,那當我沒說。”
“是沒說。”
陶九思深吸口氣,覺得坐副駕駛是今天做的最錯誤的決定。車開到半道遇見一列出殡的正橫着過馬路,車子不得不停下等着。
打幡的是個半大小子,最多十三四歲,穿着白孝袍,身旁跟着個小姑娘隻及男孩的腰窩,懷裡抱着放着黑白照片的相框,一行人隻有十來個,稀稀拉拉地走着,最後頭的兩個大娘隻腰間系了白布條,眉宇間淡淡地沒有悲色,正邊走邊叙着閑話。
“殺千刀的黑窯洞,吃了多少人命。喪良心的葛家,拐點外地人就算了,居然連咱們當地人都不放過。”
“我說德四怎麼趕個集賣個菜人就不見了,虧他媳婦兒這麼多年一直找一直找,要我說呀,菜花還不如再找個男人算了,拖着兩個孩子可太難了。”
“她好嫁,倆娃娃怎麼活?”
“唉,遭報應啊,要我說就是造冤孽了,這不老天爺都看不過去,大年三十下了道神雷,轟得一聲把黑窯洞給劈塌了,不然就指望這些警察啊,猴年馬月都别指望找着。”
“可不就是,那神雷照亮了半天天,我的媽呀,我都以為是來劈什麼成精的東西,那聲響,要擱平時我孫子能吓得蹦起來哭,結果那天愣是笑着喊神仙顯靈啦,神仙顯靈啦!”
後頭綴着的兩個大娘吹得神乎其神誇張極了,又絮叨幾句後話鋒一轉,開始扯些風牛馬不相及的家長裡短,說得人信誓旦旦,聽得人虔誠恭謹。
待人過完馬路,程骁再度開起來。兩人一路沉默着直到停好車,陶九思推來車門時問了一嘴,“那個什麼神雷是那小姑娘搞的?”
程骁扯了扯嘴角,鎖上車道:“一定是别有用心,陶處要深查,别被老百姓感恩戴德的話蒙蔽了。”
陶九思可算見識到他的陰陽怪氣了,忍了一路,這會兒終于爆發了,“程骁,你有點身為國家工作人員的覺悟嗎?你知道甯可錯殺不可放過的道理嗎?這些敵特本就狡猾善于隐藏,咱們不能多想點,多做點,一旦失守,遭殃的是國家,是人民群衆的利益!那麼多血淋淋的例子還不足以警醒我們嗎?”
“你知道甯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是誰說的嗎?是大漢奸汪精衛,用來對付□□人的。”程骁并未展眉,也沒被唬住,反而聲線一凜,冷冷回道:“陶處長,都查到這個地步了,徐滌清也都交代了,她涉及其中了嗎?要是真有問題不必你說,就憑我曾經是個軍人,我就不可能重拿輕放,放她出去禍害家國。”
“事實是什麼?我看到的是一個天才少女冒着生命危險回國效忠,她花一樣的年紀吃糠咽菜也不叫苦,忍着天寒地凍搞研究也沒念叨過物資匮乏,甜願在橙色區奉獻青春燃燒生命,可就因為某些人懼怕她的能力,懼怕她當真研究出成果,為此不惜做局,不惜一次次暗殺。”程骁呼了口氣,“你所謂的苦肉計是什麼?是墜機嗎?她短短一個月經曆了兩次墜機!其中一次是飛行員世家沈光開的飛機,你認為他會和海雕國串通一氣嗎?”
陶九思怔了怔,張嘴卻底氣不足道:“竊取情報……”
果不其然,他看到程骁漂亮的桃花眼裡浮出的譏笑,他抿緊唇,試圖說些什麼,“但她是真的暴露了橙色區戰備的位置。”
“一個營級幹部和三個科研人員被拐賣了,換做是你,救是不救?”
陶九思蹙眉看向陰沉沉的天際,好半晌歎了口氣,然後将公文包裡的照片遞過去,“你看看這個。”
程骁瞥了一眼,眯着眼冷笑連連道:“原來是她!呵,淩峥嵘真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