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骁坐回椅子上,百無聊賴下又掏出一隻蘋果拿在手裡,他看了眼桌上的匕首,神色不明,“什麼案件,我要看看卷宗。鐘家的事被她逃掉了,這個可不許漏了。”
崔思偉一臉的灰敗之色,“你管得也太寬了。”
程骁溫和笑着瞥了他一眼,崔思偉扭過頭翻個白眼吐槽道:“程團你别笑,你一笑我又想起了在營裡被你支配的恐懼。”
“沿着海岸線拉練遊,别說長工了,就是地主家的驢都不敢這麼用。”
程骁熟練地削了個蘋果扔過去,準頭很差,堪堪是擦着他的左眼過去的。崔思偉很生氣,“你故意的,你明知道我左眼弱視你還瞄準我眼打。”
“還查到什麼了?”
“鐘如意有個姨媽,她以前是做皮肉生意的,後來在她姐姐的婚宴上結識了一個拟戰局的幹部就結婚了。但這個幹部一輩子都沒什麼大出息,待在老家一輩子也隻混了個副科級幹部。可她這個姑媽卻不得了,憑借着結婚成功打入了當地幹部隊伍裡,至少和二十人保持過不正當男女關系,現在她是名義上的渡津衛駐軍守備處軍長夫人。”
程骁挑眉,褐色的眼珠子漂亮地像孩童們玩的玻璃珠子,折射出清亮純粹的光,叫這雙好看的桃花眼也添了幾許清純。
“我怎麼記得渡津衛守備處一把手叫秦歲勁,腦梗搶救回來了?”
“對,但也癱了,上頭要給他調回京都去政協擔個閑差養老。我琢磨着,這所謂的軍長夫人姚重菊是想活動活動門路,畢竟政協一點實權也沒有,對他這些呼風喚雨慣了的人來說,豈不比死了還難受?”
“據打聽來的消息看,這個鐘如意是被姚重菊送到齊化雨床上的,但有趣的是,秦歲勁也是齊廳介紹給姚重菊的,在她成為渡津衛守備處軍長夫人前,她和齊廳有過一腿。現在等于姨甥兩個伺候齊廳一個,啧,玩得可真花。”
程骁噙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他的冷意冷得令人咋舌,卻仍淡淡開口道:“寡廉鮮恥,鐘如意找了王懷忠,給了他一張照片,雖然不算證據,卻實打實在挑事。這麼喜歡玩心機,那不妨早點給她送進去,和那些死刑犯們比一比,看究竟誰更勝一籌。”
崔思偉舉着蘋果咬一口,咔嚓一聲,清脆甜甜,他眼睛一亮,然後咔嚓咔嚓吃了起來,“好吃,不便宜吧?”
程骁将桌子下的箱子踢出來,“喜歡都拿去。”
崔思偉看了眼郵戳來自京都,不由喜笑顔開,揶揄道:“程團長還在收郵遞品,從十八收到二十六,等以後娶妻生子了還在收程夫人的零嘴。”
他說完也不等程骁攆,自己麻溜地抱起箱子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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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峥嵘雖做了最壞的打算,但還是沒料到王懷忠呈遞上去的項目書久久沒有回音。陳岱嶽作何所思透不出一句話來,他幾次打去電話都被秘書截下,隻有王懷忠一遍遍幹巴巴地勸誡着,等等,再等等。
因着過年部隊都是二級戰備狀态,他身體剛恢複了些就回軍部繼續帶病工作了。
初七是戰備的最後一天,他因操勞過度和貧血暈倒在辦公室,楊清帆将人送回省JXGX所醫院,這一住又是七天。
元宵節的當天上午他買了回京都的票,準備親自去找一趟陳岱嶽。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待他晚上六七點抵達拟戰局總部大樓時被告知陳岱嶽不在京都,盛家發喪,陳岱嶽吊唁去了。
從京都到鵝州府足有一千兩百多公裡,便是開車起步要十六個小時,他思量片刻回到淩家,淩守豫已和幾個人約好同去,淩峥嵘厚着臉皮蹭了趟專機。
死亡總是悄無聲息的,但葬禮卻是盛大且隆重的。白色的挽聯和花圈鋪滿了一條彎曲的長路,道路兩旁各色野花豔豔,分明是于這一片黑白陰沉的悲痛不相合稱,可又覺得逝者這一生如何擔不得繁花錦簇?它們搖曳地有道理,就該出現在這送他最後一程。
可以看得到盛豐明交友之廣,影響力之大,軍政商三界的人被分成兩路緬懷,盛世着黑衣在其叔伯子侄兄弟們的幫襯下迎來送往,老道得體。
淩峥嵘格外注意着他身邊的年輕男子,林林總總十幾個,依稀都有幾分盛家男人典型的眉眼輪廓,但論佼佼者,概莫能出盛世其右。
其實淩峥嵘最想看的,是那個叫盛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