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沒有開燈,他躺在床上,發現自己被上了兩根束縛帶。
淩峥嵘坐起身解開束縛帶,強忍着腦子裡的痛意走進洗手間。他擰開水龍頭接了盆水,兜頭澆下來後許是被冰得人體感一麻,痛意便稍有一絲緩解,而後仍是劇痛,難忍的痛意,神經疼起來無法觸及,遠比身上的槍傷還要痛上百倍千倍。
淩峥嵘大口喘息着,擡手抵在牆壁上不斷得往自己頭上澆冷水。
他知道自己在止不住地戰栗,卻不是冷的,甚至不是痛的,是身體自主的,最原始的反應,無法控制。
這時,有人打開了房門。
哒哒的聲音回蕩開來,是高跟鞋的聲音。緊接着是濃烈的香粉的氣味傳來,淩峥嵘蓦然睜開眼,瞳孔幽深,猩紅,淬着瘋狂又陰冷的寒意,他身子不動,眼珠子微轉看向門外,一抹翠綠色旗袍裹着姜黃皮草的鐘如意拎着一隻保溫桶笑盈盈的站在那裡。
本帶着妩媚笑意的面孔在與他對視後立刻僵住了,人類趨利避害的本能促使她來不及思考便退了兩步向病房門奔去。
但她哪裡能快過淩峥嵘?
鐘如意隻覺得肩胛處猛地一痛,像被鐵鉗卡住那般掙脫不得,疼得她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淩峥嵘微微側過臉不解地看着她,修長的指頭冷得像冰,卻溫柔地擦過她的臉頰,他怔愣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緩緩滑落的那滴眼淚,感受着那麼點水漬從溫熱變得冰冷,最終滾落跌碎在地闆上。
鐘如意見淩峥嵘略俯身掃視視自己,一慣幽深冷漠的眼眸裡頭一次露出極淺的一抹笑意,顯得邪氣又魅惑,她咽了咽口水,強忍着疼痛踮起腳擡手搶去圈住他的頸子,但淩峥嵘超過一百八十八公分,饒是她踮起腳也夠不着。
她輕聲呢喃,極盡溫柔地開口喚他,“嵘哥哥,嵘哥哥,你再彎點腰,我夠不着你。”
男人霸道又冷冽的氣味直沖她的鼻腔,發稍,衣領上都是水,偶有水珠順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至他緊抿着的薄唇上,喉結不經意地滾動了下,性感如斯,叫鐘如意登時意亂情迷。
一隻手拽住他的肩章,另一隻手去解他的衣扣,“我被開發得特别好,哥哥你往死裡要我,我受得住,啊……你也有反應,哥哥你才是真男人……果然你對我是有感覺的,能睡到你,我死都願意。”
淩峥嵘的視線模糊,看不清來人,但那暧昧挑逗當真是激起了他的反應,混雜着鐵錘砸着神經般的痛意叫他瞳孔放大,神情冷到暴戾殘虐。
困擾他的事在這一刻乍然清明。
那時候,孟圖南被自己注射了解毒制劑後,忽然暴起強迫了自己,壓根不是因為一見鐘情,也不是心生好感,而是這痛不可擋的本能使然!
這個認知瞬間使他從外到内冷得徹骨,整個人高漲的熾熱喧嚣瞬間瓦解得一絲不剩。他甚至聞着這膩人的香粉氣息想吐,他生理不适到在鐘如意解開他胸前紐扣的瞬間就狠狠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鐘如意慘叫一聲臉色慘白,淩峥嵘卻隻扭開房門将她像扔垃圾那般毫不客氣地扔了出去。程骁正巧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瞧見這一幕後來不及震驚就見淩峥嵘又關上門甚至上了鎖。
一切又歸于平靜後,淩峥嵘坐在洗手間的冰冷的地闆上,他蹙着眉頭,這股香粉味怎麼都揮之不去,他厭惡極了,甚至開始幹嘔。
淩峥嵘脫掉衣服,用一盆接一盆的冷水來洗刷自己的身子。
他的小臂靠在牆壁上,額頭抵着小臂,粗重急促地大口喘息,咬着牙與腦子裡鑽孔般的痛意相鬥争。
他頭一次發現自己竟将孟圖南的模樣記得這樣清晰,她稚薄的身子,她修長的雙腿和不過他一掌可扣的腰身,她馳騁在自己身上累極後軟着腰身伏在他肩頭,她的呼吸她的氣味,她的裡裡外外,她的所有都一覽無餘。
如此坦誠相待,又如此契合,那時,他真的以為是因為愛。
可原來不是,一切都是假的,全不過是她用以抵抗這痛意的工具,手段,甚至也可以不是他。
伴随着一聲低吼,淩峥嵘在迸發的瞬間被恨意和殺意裹挾着猛地用拳頭砸了下牆壁。指骨登時血肉模糊,他卻不覺得疼,隻有胸腔裡濃烈到無法呼吸的悲哀和酸脹苦楚。
她沒騙過自己,她明明白白說過了隻是利用。她曾經說過的話猶言在耳,是自己被感情蒙蔽了雙眼,甜願沉淪在一段不平等不值得的虛假感情裡獨自沉淪。
落在她眼裡一定很可笑吧。
她在想着如何擺脫這段已然不再需要的利用,而自己,居然還想着同她結婚。
呵。
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