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彰瞳孔一縮,定定看了莊聿白幾秒,并未講話。
莊聿白卻像聽到了一聲歎息。
一條石階向齊物山更深處鋪去,莊聿白半挂在那條堅實有力的胳膊上,一步一步深淺不一地向前邁着步子。
林鳥啁啾,細風穿葉,頭頂忽然響起一句看似沒頭沒尾的話:“你喚我什麼?”
“孟兄啊?不是一直都喚你‘孟兄’麼?”莊聿白看路的空檔,擡頭看了眼孟知彰,“有什麼不對麼?”
“天已經擦黑了,再不快些走,恐怕野獸要出來覓食。”孟知彰說得認真。
“啊!”抓在孟知彰胳膊上的手猛然一緊,莊聿白有些慌,“那我們快些走!我,我一隻腳跳着走或許能快些。”
莊聿白扶着的那隻胳膊忽然垂了下去,“孟兄,走呀!你怎麼不走了?天要黑了。”
“或許換個方式,我們能早些回去?”
莊聿白一臉古怪地看着孟知彰:“孟兄,什麼方式?”
孟知彰往自己身後挑下眉,意思是可以背對方一程。
莊聿白會意。這個好!這山路走得他辛苦極了。他剛要往對方身上爬,孟知彰卻向旁跨出半步,松柏般站得筆直。
“你喚我什麼?”孟知彰又問了一遍,“你重新說,或許我可以考慮直接背你回去。”
“……?!”莊聿白一頭霧水,比此間山中岚氣還要潮濕。
“孟兄?”
“孟公子?”
“孟知彰?”
“知彰兄?”
莊聿白一聲一聲試着。
孟知彰卻在這一聲聲中,闊步超前走去,很快将莊聿白甩在身後,越落越遠。
“……蛤?”莊聿白有些懵,看來沒一句是合人家心意的,“欸!孟知彰,咱不興這樣的!好歹你是個讀書人,就把我扔在這深山老林了,這卸磨殺驢的事怎麼能幹呐?”
孟知彰充耳不聞,甚至頭也沒回,繼續朝前走。
見喊不回來,莊聿白一瘸一拐往前趕,嘴上憤憤不平:“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真是鐵石心腸!枉費我素日掏心掏肺對你好……”
沒了身旁人扶着,莊聿白一雙眼睛死死盯着腳下石闆,一段路走得是兵荒又馬亂。
莊聿白正東歪西倒找不準重心,兩條胳膊忽然被人穩穩扶住。鐵石心腸的人,走了回來。
“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态度,不是麼?”眼神幽暗,聲音溫涼,威脅中帶着一絲挑釁。
莊聿白心空了一拍:“那孟兄,我要如何求你?”
“自己想。”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莊聿白死死抓住那又要抽走的手臂,軟下臉面,“孟兄,求你背我回去!”
“你重新問,我就背你回去。”孟知彰俯身過來,一雙眼睛似夾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莊聿白抿了下唇。他忽然明白對方所指。心中叫苦不疊。
孟知彰啊孟知彰,方才在南先生那裡不是給你面子,将這和諧體面的夫夫關系表演得像一些嗎?人前可以叫,可眼下隻有兩個人,也這般稱呼,那……那和耍流氓有什麼區别!
見對方遲遲不動,孟知彰站直身子:“或許你再想想。我先走?”
“夫君,求你背我回去!”
*
孟知彰和莊聿白二人回到住處時,牛大有正在接待客人。
薛氏兄弟午後便來了,一直等到現在,說今日無論多晚都要見到孟知彰和莊聿白。
今日鬥茶清會落下帷幕,茶坊排名已出。作為第二名茶坊主人的薛家,帶着滿滿誠意和詳細規劃而來。以防别人捷足先登,薛家必須趕在衆人前向夫夫二人表明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