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頌一路小跑,到酒店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靳司珩往外走。隔着一段距離,男人似乎沒看見她,步态從容,擡手整理着西裝的袖扣,從她面前經過時目不斜視。
宋秦先下台階去幫他開車門。
檀頌繼續往酒店裡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靳司珩右手上好像纏了繃帶。
檀頌仔細回想了一下昨晚所有的細節,她怎麼不記得靳司珩有受傷?沒等她想清楚,繁雜的工作使她不得不把這件事暫時放下。
忙碌了一上午,中午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會兒,闫緒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後去了員工餐廳,趁她吃飯的時候,雙手捧着一個精美的袋子放到她面前。
他笑得一臉谄媚,将袋子一點一點推過去,“嘿嘿,阿檀姐,一點兒小心意,請您笑納。”
檀頌覺得疑惑,“你這是幹嘛?”
闫緒睨着她的臉色,遲疑着說:“這不是最近給阿檀姐惹了挺多麻煩嘛,我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買了個小禮物,給你賠罪。”
“不用,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檀頌低頭繼續扒飯。
“那不行,”闫緒急了,“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說話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引得周圍一些人扭頭看他們,他又灰溜溜坐下,嘴裡仍然在勸她收下禮物:“阿檀姐你就收下吧,要不我心裡過意不去。”
檀頌:“那這樣吧,這東西多少錢,我把錢轉你。”
“我不要!”闫緒果斷拒絕,沒等檀頌再說什麼,立刻站起來就跑,連頭都沒回。
大概是怕她再提給錢的事兒,闫緒一整個下午都沒跟她說話,并且工作的時候離她遠遠的,連半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晚上,差不多還是昨晚那個時間點,餅屋又接到了來自35樓的訂單,點了一道酒店剛推出新品。
依舊是檀頌去送餐。
門打開,眼前站着身形高大的男人。
靳司珩靠着門框,着一身深色居家服,半垂眼皮,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頭黑發垂下來,褪去白天那種生人勿近的精英感,多了幾分乖。
“靳總。”檀頌微微颔首。
他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往旁邊讓了一步。
檀頌進了房間。
屋内沒有别人,茶幾上放着藥瓶和紗布。
“把東西放茶幾上就好。”靳司珩說,然後繞過她,回到沙發邊坐下,拿起藥瓶對着右手背噴了幾下。
檀頌将甜點放到茶幾另一邊,看他單手纏紗布有些費勁,想着他那傷跟自己多少也有些關系,于是便問:“靳總,需要我幫您嗎?”
靳司珩看了她一眼,思考了一秒,也沒推辭,“也行。”
說完,他幹脆松開手,上半身前傾,肘部撐在膝蓋上,将手伸過去。檀頌挪了兩步,蹲下。靳司珩的手很大,手背上青筋突兀,骨節處有擦傷和紅腫。
他皮膚白,紅腫異常明顯。
檀頌又幫他噴了些消腫的藥水,然後拿起繃帶小心翼翼地纏在他手上。剛纏第一圈的時候,可能是她手速快了點兒,下手有點兒重,又或者是傷口真的很疼,她聽見靳司珩“嘶”了一聲。
随即,男人緩緩開口,語氣帶着玩味:“喂,阿檀姐,輕點兒啊,我怕疼。”
“……”
無語了幾秒,檀頌神色不變,小聲說了句抱歉,同時放慢纏繃帶的速度。
屋内安靜了片刻,靳司珩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他壓低了聲調,雖還是那副散漫的口氣,但讓人一聽就能聽出裡面不滿意的情緒:“昨晚,如果我沒在那個地方,按那個男人的體格,你是要吃虧的。”
“沒關系的,”檀頌頭也沒擡,繼續說:“我包裡有防狼噴霧,便利店門口也有監控,他占不到便宜的。”
靳司珩冷哼了下,冷嘲道:“膽子真大。”
打結時,檀頌的小指不經意擦過靳司珩的手背,凸起的青筋觸感明顯,檀頌眼皮跳了跳,擡頭,直直對上他的視線,因為靳司珩上半身前傾的姿勢,他們距離很近,近到檀頌能清楚地在他眼裡看見自己的倒影。
可是慢慢的,那倒影仿佛變了樣子,檀頌眨眨眼,看清了,那倒影竟然變成了十七歲時的她。
“我膽子一直很大,您知道的。”
她聽見自己這麼說道。
……
2014年的深秋,飄風落葉,蕭索無比。
某個周五下午,趕上周末放假,晚上不用上晚自習。
放學之後,檀頌回家放下書包準備等明舒下班回來再一起去商業街那邊擺攤,她白天剛在程司珩那兒吃了虧,心情煩悶,就先去外面轉轉打算散散心。
她和明舒住的地方在一片城中村裡,周圍基本都是外來務工人員,魚龍混雜。
剛下過一場雨,路上到處都是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