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道閃電劃過,伴随陣陣沉悶的雷聲,瓢潑大雨拍打車窗,視線變得模糊,靳司珩降下車速。
“想罵就罵,别忍着。”說這話的時候,靳司珩目視前方,沒看她一眼,不過他似乎心情頗好,語調微微上揚,手指随着車載音樂的節奏輕輕敲打方向盤。
好像完全不介意檀頌稱呼他全名的行為。
檀頌忽然有個很荒唐的想法。
透過擋風玻璃,她看向車前的雨幕,沒說話。
見她久不吭聲,靳司珩觀察車況之際抽空瞥了她一眼,唇角的弧度緩緩落下,但說話的語氣依舊吊兒郎當,沒幾分正經,“沒必要這麼拘謹吧,已經下班了。”
“……”
真不是她拘謹,她隻是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不管以前多麼熟悉,多麼無話不談,他們之間畢竟隔了十年長河,多年不見的生疏、身份上的差異,早就讓他們的關系變得面目全非了。
就像白天那場同學會,所有人都下意識去巴結他,連高建巍,被他冷嘲熱諷也要陪着笑敬酒。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檀頌記得,高建巍的父母之前也是津州有名的企業家,家境殷實,他父母曾經給津州一中捐過款,所以他在學校欺負别的學生這件事學校領導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他越發猖狂,追求班花被拒,就各種針對程司珩,理由是聽見班花跟朋友聊天時說喜歡程司珩,想追他。
高建巍把程司珩當成假想敵,時不時就要找他的麻煩,哪裡想得到今天,各種卑微讨好,隻為了攀上萬洲集團這艘大船。
風水輪流轉。
檀頌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抱歉,我不太習慣。”
“沒關系,”靳司珩說,“以後多見幾次面,就習慣了。”
“……”
車子拐進熟悉的路段,檀頌頓時松了口氣,指着前方,說:“在那裡停車就好。”
“嗯。”靳司珩應了聲。
下車前,檀頌向他道謝,靳司珩單手撐在車窗上,慢悠悠道:“真要感謝的話,就請我吃頓飯吧。”
“…應該的,”停頓了兩三秒,檀頌點頭,“您什麼時候有空?”
靳司珩笑,“最近都沒什麼空呢。”
“……”
許是她臉上無語的表情過于明顯,靳司珩繼續笑着說:“最近真的很忙,等我有空來找你。不過你放心,我這人不挑食,什麼都能吃。”
“…好的。”
打開車門,雨滴透過縫隙往車裡鑽,檀頌快速撐開傘,下車,反手将車門關閉。車窗上全是蜿蜒的水痕,看不清裡面的人。
檀頌朝裡面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往小區裡面走。
靳司珩的車燈亮着,把路面照得亮堂堂,檀頌避開泥濘路段走,進到小區裡面再回頭,靳司珩的車還在原地。
小區周邊的路燈年久失修,遇到大雨就斷電,隔着雨幕,她隻能看見黑漆漆的暮色裡亮着的兩盞車燈。
這畫面似曾相識。
回身,檀頌頭也不回地往家裡走。
-
萬昭年和陶鎮在津州待了一周,他們這次來津州,陶鎮是為了參加同學聚會,而萬昭年則是為了看偶像的演唱會。
就是靳司珩的弟弟所在的那個樂隊。
演唱會舉辦那天恰逢檀頌休息,萬昭年想讓她一起去看,奈何門票售罄,任何渠道都買不到。于是檀頌白天陪她逛了一天街,晚上才叫陶鎮出來,三個人一起吃晚飯。計劃吃完晚飯,萬昭年和陶鎮去看演唱會,檀頌一個人回家睡覺。
吃飯的時候,陶鎮跟檀頌道歉,說那天同學會,有人提起明棠,他頭腦發熱,就把他跟明棠見過面以及明棠跟他女朋友是閨蜜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完之後他就後悔了,像是才反應過來,檀頌不願意被這些人知道自己的事情。
“後來他們又問我你在哪裡工作,我這兒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呢,多虧靳司珩幫忙轉移了話題。對不起啊,阿檀。”
陶鎮的表情看起來特别愧疚。
檀頌擡眼看了看萬昭年,又扭頭看陶鎮,搖頭,“沒事。”
場面有幾分尴尬,萬昭年出來打圓場,開始聊『JUNE』樂隊的話題,檀頌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着。
吃完飯,陶鎮去結賬,回來的時候他手裡攥着手機,跟檀頌說:“阿檀,他們讓我把你拉到群裡,我拒絕了。”
檀頌點頭,“知道了,謝謝。”
三個人在商場門口分開,檀頌坐地鐵回家,路上,萬昭年給她發來幾張圖片。檀頌點開看,是幾張微信群聊天的截圖,每個頭像上面都有備注名字。
檀頌大緻浏覽了一下,他們在群裡說陶鎮拒絕拉她進群的事,話裡話外無非就是對她的工作和生活的猜測。
有個叫黎宇的人說:【我猜吧,明棠估計過得不怎麼樣,所以才不願意跟咱們聯系。她要是過得好,怎麼不得跟咱們炫耀炫耀。】
檀頌笑了笑。
猜的還挺準。
後面有人附和他的話。
檀頌往後翻,這些人聊着聊着她就又提到了靳司珩。
有個叫邢飛飛的人說:【哎,你們說,程司珩那天維護明棠,是不是還對她有意思啊?】
備注為聶璐的人說:【别胡說,人家程司珩現在可是萬洲集團說一不二的靳總,人家什麼女人沒見過,怎麼可能把明棠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