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頌:“吃過了,在員工餐廳吃的。”
靳司珩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坐直,“好吧。”
檀頌走過去,在他右邊坐下,這樣一來,她隻要稍稍垂眼,就能看見靳司珩右手臂上的紋身,那串英文也變清晰了。
——【Te amabo in aeternum】
檀頌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她看得有點久,靳司珩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他擡起右手臂,往她眼前湊了湊,“好看嗎?海棠花。”
他手臂肌肉很緊實,皮膚下青筋虬結,那朵海棠花紋在手腕上,看不出有任何瑕疵,但檀頌是知道的,那個位置原來有一道疤。
靳司珩盯着她:“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紋海棠花嗎?”
他臉上仍帶着笑,語氣戲谑,可他那雙黑瞳像無底的深潭,直勾勾、毫不掩飾地盯着她,仿佛藏了許多不能言明的情緒。
檀頌被那樣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
她躲開靳司珩的目光,站起身,用她一貫的借口,淡定說道:“太晚了,您早點兒休息,我也回去了。”
話落,她生怕靳司珩再說出什麼話,像逃離一樣快步離開。
幸好。
她預想中的情況沒有出現,靳司珩沒出聲,安安靜靜的,也沒攔她。直到坐上地鐵,看着身邊的陌生人,檀頌平靜下來,忽然産生了一股微妙的、類似于羞恥一樣的情緒。
她剛剛是在幹嘛?明明靳司珩什麼話都沒說,她自己卻開始胡思亂想,就像認定了靳司珩要說的話跟她有關系一樣,萬一是她多想呢,那她剛才的表現就很自作多情了。
應該再自然一些的。
唉。
檀頌有些懊惱,暗暗歎了口氣。
自欺自認一般地安慰自己剛才的表現還算淡定,落荒而逃的樣子沒那麼明顯。
唉。
另一邊,靳司珩仍在原處,手裡轉動着打火機,身體一動未動,周圍燈光昏暗,趁得他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路邊偶爾有車子經過,也有人從便利店進進出出。
過了許久,突然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了平靜,靳司珩動了動身體,手機放在他褲子口袋裡,但他似乎不打算接,就任由鈴聲一直持續不斷地響,電話那邊的人大有跟他耗到底的架勢,時間到了自動挂斷之後就繼續打。
靳司珩臉上閃過一絲不耐,掏出手機,等看清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那股不耐立刻化為無奈。
“喂,媽。”
程玉湘:“兒子啊,這麼晚還沒休息呢?”
“……沒,”靳司珩捏了捏眉心,然後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我還在忙呢。”
這時一輛轎車從旁邊路過,有個行人要橫穿馬路,司機按了下喇叭,又探出腦袋朝行人大聲罵了句髒話。
事情就發生在前方不遠的人行橫道上。
靳司珩看過去,大晚上的,那個行人還帶着墨鏡,手裡握着一根棍子,應該是個盲人。被那司機罵過之後,他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程玉湘對此毫不知情,表達了一下自己“稀薄”的母愛之後,才說起自己打來電話的原因:“兒子,最近有空回來一趟嗎?對門你李姨要給你介紹個女朋友,你回來見見?”
見那個行人遲遲不敢再邁動腳步,靳司珩站起身,邁步朝他走過去,邊走邊回程玉湘:“沒空,不去。”
程玉湘一聽,語氣也不好了:“就是讓你見見,又不是非得定下來,明年你就三十了,成大齡剩男了,我去公園的相親角都問過了,你這個年紀的男人都不吃香了,你看看你李姨家的兒子,現在都生了兩個孩子了,人家比你還小兩歲呢。”
平時在商場上殺伐果決的男人,此時被怼得啞口無言。
他走到那人身邊,低聲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幫忙。對方是個年歲稍長的中年男人,臉上溝壑縱橫,一看就是飽經風霜,聽見靳司珩的聲音,他遲疑着,把手裡的紙條拿給靳司珩看。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寫着一個地址。
【正陽大道53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