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身體早已在半年前徹底消散。
昏暗的殿内,一地狼藉,青夏看着男人在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那雙眼珠變得枯朽,平淡。
如果不說那地上坐着個人,恐怕沒人會以為這房間裡還有活物,一眼望去,還以為是哪個人廢棄已久的住所。
“出去吧,出去走走,好不好?外面還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青夏跪在男人面前,仰着頭直視對方的眼,祈求對方能聽到他的一句勸慰。
但如以往無數次一樣,對方還是沒有半分反應。
他把眼裡的淚憋了回去,别過眼,挨着對方坐下來。
這半年,他看着對方走遍了仙界各個角落,沒日沒夜地去尋找有關複生之術。
仙界無人敢與他說話,也無人去關心他,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在一次次的希望中失望,一個人坐在海邊發呆,一個人去承受無盡的孤獨。
每次半夜驚坐起來時,眼前都會浮現那道影子,仙人一個人背對着他行走的影子。
他頭一次這麼希望立刻離開這裡,立刻跑到現實世界去,立刻找到那個人,然後死死地抱緊他,告訴他自己再也不貪玩了,他會永遠永遠跟他待在一起......還有,還有一個人他一直喜歡你......
困了,他倚在冰冷的牆上睡覺。
哒哒哒——
夢裡好像有人行走在空蕩黝黑的地面,腳步聲格外清脆。
不對,不是夢境。
青夏緩慢撩起眼皮,哒哒哒的腳步聲還在逼近。
他看見黑暗裡有了一束青幽的微光,從殿内的較遠處緩慢移過來。
等那束幽光完全靠近,青夏看清楚了,那是一盞燈籠,而手提燈籠的那人,也被微光映出。
這是......九尾?
青夏怔了,怎麼會又是他。
九尾提着燈,靜立在仙人面前,兩人都沒有說話。
提燈的人看了地上的人半天,最終把燈籠到對方面前。
“這應該是你要找的東西。”九尾平靜地說。
那顆灰色的眼珠終于轉動,把視線移向了地上的燈。
“這是狐狸的魂燈。”九尾說。
或許是那兩個字撥動了某人的心,仙人的眼睫微微顫動,眼裡的情緒終于開始流轉,他擡頭看向九尾,打量這個人,大概是猜到了他的身份,又低下頭,看向那盞青色的燈,伸出手去觸碰,火光不烈,卻有溫度。
許是感受到了那點溫度,他氣息不穩了一下,手下用力攥緊。
“東西已經給你了,剩下就看你了。”
“為什麼幫我?”仙人終于開口了。
“你和他的命運密不可分,我欠他恩情,也是在幫他。”九尾說。
仙人擡起頭皺眉,有些沒懂他這句話。
九尾沉默了會兒,說道:“你可還記得你的名字?”
這下輪到仙人沉默了,似乎是想起來曾經某隻狐給他給他取了個名字,但那個名字顯然不是九尾所說的。
他猶豫半天,還是說出來了。
“......”
這下,空氣更沉默了。
幹什麼!瞧不起誰啊!
青夏氣得直跺腳,白花花這個名字這麼好聽,這麼可愛!他可是想了半天才想出這麼個好名字,怎麼一個個都跟吃了那個一樣的表情!
九尾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一個大男人給自己起這個名字......沒想到這人還有這麼一面,以前還以為這人挺古闆的......
對面兩人完全沒意識到九尾已經腦補出了一個私下萌萌哒的仙人。
可憐的仙人就這麼替傻乎乎的小狐狸背上一鍋。
九尾輕咳一聲,恢複了正色,對他說:“令淺,這是你真正的名字,全名叫令華庭,不過現在想叫什麼,呵呵,随你心意。”九尾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他又說:“你跟狐狸曾經有過一段好緣分,不過因為某個我不能說的人,我隻能告訴你這些,不然我的小命就不保了,你們的記憶也是因為那個人而受損。”
“要想知道全部,我最好的建議就是去殺了他。”九尾輕飄飄地說,“不過以你現在的實力,殺了他應該很簡單,他不會着急出現在你面前的。”
早在“令華庭”三個字出來的時候,青夏就聽不下去後面的話了,因為他想到了魔尊。
難道,魔尊說的話,都是真的?
他真的有個寶貝?誰是他的寶貝?
頓時,一股從未有過的妒火從心中燃起,眼裡殺意頓現。
明明,明明花花都沒叫過他寶貝......
嫉妒讓他覺得自己甚至快呼吸不過來了,頭頂一片青青草原,現在就想揪出那個狐狸精,呸,惑人精!殺之為快!
明顯,仙人聽了九尾的話也頓住了,顯然是想到了魔宮之上某個人發言,随即問出口:“......那可否問一句,我曾經......可與誰結下過情緣?”
“廢話,當然有啊!”九尾毫不猶豫地說,看向對方的眼神甚至更不屑了,“回想起來,你還叫過他什麼,寶貝?咦咦,你們人類真是夠惡心的。”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