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爾索性偏過了頭，用沉默表達自己的不滿。

“我很抱歉，校長。”斯内普閃身躲過了鄧布利多想要來拍他肩膀的手，“但我不得不承認，我早就想這麼做，我們也早就該這麼做了。”

做什麼？裡德爾在心裡想着。

“看着我，裡德爾先生。”

裡德爾下意識地回過頭，正好對上了那雙漠然的眼睛。

他聽到斯内普低沉的聲音如悶雷一般在自己的腦海中炸響。

“攝神取念——”

一種強烈的窒息感瞬間将他淹沒。

他看到了自己，幼小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跟在農場主身邊，卻被不耐煩地一腳踢開……

他看到自己獨自一人蜷縮在農場倉庫中冰冷潮濕的稻草堆上睡覺，角落裡堆着豬食槽，臭氣熏天……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靠意念使一株草長到了一人多高……

他看到農場主手裡拿着半截鋼棍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招呼……

他看到自己依靠想象絆倒了那個欺負自己的女生……

他看到自己被那家人拿着獵槍和菜刀轟出門……

他看到自己坐在路邊，餓了許久卻眼睜睜地看着面包被别人踩碎……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遇到亨特，亨特給了自己半隻兔子……那是自己流浪以來的第一頓飽飯……

他看到亨特從樹枝上掉落……

他看到自己第一次與亨特合作捕獲了一隻小鹿，難得過上了幾天不愁吃喝的日子……

“西弗勒斯……”似乎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很遙遠的地方說話。

他看到自己帶着亨特在山林中瘋跑，假扮野獸吓唬那些鎮上的小孩，在深夜模仿深山裡的孤狼，沖着月亮怪叫……

他看到自己那次發燒，躺在樹洞裡爬不起來，亨特用冰涼的身體搭在他滾燙的額頭上……

“西弗勒斯！”那個聲音似乎越來越近了。

他看到亨特咬着偷來的瓦罐喂自己喝水……

他看到了那幾隻貓頭鷹……餓了好幾天的自己毫不猶豫地和亨特将那些鳥塞進了肚子……

他看到了先生……

“夠了，西弗勒斯。”那個聲音突然變得很清晰。

熟悉的聲音中帶着陌生的怒意，切斷了裡德爾眼前一幕幕畫面。

他發現斯内普抓住自己的手不知何時放開了，而自己也軟軟地癱倒在了地上。

頭好疼……他捂着頭，蜷縮起身子。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瞬，裡德爾模模糊糊地看到斯内普踉跄着後退幾步，一隻手撐住背後的桌子才得以保持平衡。

似乎有争吵聲。

是為了自己嗎……怎麼會呢……裡德爾茫然地想着。

怎麼會有人……在意自己呢……

他很想告訴鄧布利多自己沒事，不要太苛責先生。

太不值得了

但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我沒事……”他聽到自己輕輕呢喃了一聲，随後徹底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