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多米叉着腰吐槽對方亂講,精神怎麼會遺傳呢?人腦袋裡想的東西怎麼會遺傳呢?于是她信誓旦旦地說不可能。
到了初中學到遺傳學,老師在課堂上講精神病有遺傳概率的時候,寥寥一句話,多米天都塌了,感覺認知受到了重塑,這在她内心激起了一陣波濤,于是回家看各類精神科、心理科的書籍,感慨基因的神奇。
王女士曾經提及到金凱霆他媽很離譜,掉進了錢眼裡,經常造謠,張嘴就來,天天覺得王女士不是在出軌的路上就是在出軌,不可理喻,這會說她好,等會就說她壞,陰晴不定,怨天怨地怨周遭所有的人,但是就是對自己沒有認知。
多米聽她的描述,滿是疑惑,這不是金凱霆嗎?
多米無意撞破過金凱霆故意反鎖門讓王女士進不來,每次他得逞,等她匆匆出去給王女士開門,好一陣吐槽他,他就眼觀眼鼻觀鼻,裝傻。
王女士拉着她進屋,和她低語:“和以前他媽一個樣。”
多米下意識疑惑出聲:“emm?”
王女士就說以前多米奶奶還在的時候,住一塊,金凱霆平時在外打工,家裡就他們三和奶奶。
經常她出去加班到九點多回到家,發現門被反鎖了,他們三待在房間裡睡覺,隻能拼命拍打門,吵醒他們來給她開門,多米對自己小時候的事一片茫然空白,看她呆滞的表情,王女士啼笑道:“你睡得和豬豬一樣,都是多灏和多逸來給我開門的,等你來開,天都亮了。”
這事她第一次聽到王女士說,她很少提及關于以前的事,隻言片語中,多米拼湊出的是金凱霆。
金凱霆讨厭他媽媽,思維、行為、舉止無意識間竟一模一樣,他不知道他的媽媽喜歡反鎖門為難人,但是他幹了同樣一件事,這是為什麼?他是遺傳來的神經病嗎?還是單純沒讀過書、文盲,認知低導緻的?
多米忍不住低頭審視自己,愛自言自語的自己、愛在家裡兜圈的自己,注意力難以集中的自己,坐不住的自己……
坐沒一會就得起來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屋裡頭一通走,等回神已經坐下來驚異剛才的舉動,讀了會書回神發現什麼也沒讀進去,經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注意别人的搭話,被好一頓吐槽,但是當時沉浸的是什麼世界?
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她,就像個人機NPC,經常一片虛無的狀态。
她有精神病嗎?她是ADHD嗎?她不喜歡金凱霆的思維、所作所為,但是不知不覺中會複制、繼承他的這些嗎?她會不受自己控制嗎?她以後會像新聞裡播放的那些:曾經才華橫溢的A大高材生突然發瘋回家,面對母親的苦口相勸,他卻非打即罵。本期節目讓我們跟随調解員到X某家……
迷迷瞪瞪間,她慢慢陷入停滞,頭一歪,手機掉落在一旁,敞亮的屏幕少頃後熄滅。
有的時候,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不真實,疑惑地掃視周圍的一切,很熟悉又陌生。就比如現在她就覺得很不真實,多米在回校的路上,看着周圍的街道,腳下蹬着自行車暗自感慨。
假期轉眼即逝,放假那天走出校門時的雀躍還曆曆在目呢,這會居然又回來了。
多米一進教室,就看到丹丹在座位上搗鼓,将書包随手塞進座位裡,驚奇道:“丹~,你今兒怎麼這麼早?”
“興奮啊,今天開學第一天,我早早就醒了。”丹正在忙她的大工程:布置課桌。
多米看着她琳琅滿目的東西,随手拿起一個小本子翻,“好可愛啊這個,但是這本子這麼小,可以幹嘛?”
“這是m5手賬本,想記啥記啥呗。”丹丹從大袋子裡面掏出一個文件架,看着很忙很快樂。
“妞妞,你的桌面也借我放呗。”說話間,丹已經不客氣地擺上了多米的桌子。
“可以啊。”多米撐着下巴看她搗鼓,入目都是些可可愛愛的小玩意,單詞機還套了個粉嫩通透的外殼,挂着可愛的吊墜,膠帶、貼紙、便簽、小卡、吧唧、娃娃……欣賞了她一陣,多米蹦出一句:“你這樣,老師會叫你回答的。”
“沒事,我們躲在這後面,老師看不到我們的。”丹丹主打一個強制樂觀。
其實多米的東西一直就是一個随意,書包書本試卷一股腦塞在課桌裡面,塞不下就堆地上,用來架腳,當然,她也是講究的,會在最下面和最上面鋪一層草稿紙。
就連桌面也是橫七豎八的亂,不知哪裡随手撕來的草稿紙,滿桌的筆、橡皮屑……
猶如一片廢墟,牽一發而動全身,多米想這是廢土風,隻是欣賞的人不多罷了。
但是自從和丹丹同桌以後,她的桌面多了很多精緻的玩意,一天下來即使桌面會很亂,但是課桌一角收納那塊仍然是整齊,上面可是供着丹丹的娃娃、小卡、拉牌、夾子……
“多米,幫我裝修一下我的手賬本呗,就記錄我們寒假一起出去玩的事。”丹正在忙着擺放東西,瞥見多米在一旁發呆,給她下達了一個任務。”她掏出個小巧的黃黑色圓筒打印機,搖頭晃腦得瑟道:“看!我新入的黑白照相機,可以打印,你試試。”
“行。”多米拿起手賬本就開始咕咕,她低頭邊做邊構思,又是寫、畫、塗、貼、裁、剪、訂……抽開小抽屜拿出打孔器、膠布、貼紙,又抽另一個小抽屜,拿回型夾、小挂墜……有條不紊。
趙景駿偏頭看見多米一臉認真對着一個小本子擺弄半天,他撐着下巴表面一臉淡漠,其實很匪夷所思:這有什麼好擺弄的?浪費時間。
多米這個小工程完成的很快,但是也花了一個早讀時間,期間老師進來交代東西……周圍的種種動靜都遠離了她一般。
她将完成的本子交給丹丹,“好啦,你看看,可以在上面補充寫下你想記錄的東西。”
丹丹這邊也終于收拾好,接過本子,眼裡都閃着光,不自覺驚歎着;“哇!””好漂亮,好可愛。”一頁一頁慢慢翻着,宛若批奏折,“這機關好牛啊!““這些東西怎麼感覺你比我還擅長?多米你怎麼想出來的?”
“emm、感覺。”遲鈍了下就憋出這麼個沒用的回答。
“什麼感覺?”丹丹翻頁間擡眸投來一問。
多米微微沉吟,給出一句廢話:“好看的感覺。”
于佳航一整個早讀手都擱課桌下,手指飛快在屏幕上打字。
這會他放下手機,滿臉煩躁,手指向後薅了一把劉海,他回頭找丹丹,“丹丹,你們這、嗯?丹丹,躲哪裡呢?”
丹丹從一面書牆紙壁中探出個頭,“咋嘀啦?”
小明回頭一看,猛地一驚,這才一會沒注意,後桌咋大變樣了?!他伸出手指晃了下挂在一旁的挂飾,滿臉新奇道:“看你這書桌,我有種在逛文具店的感覺。”雖然已經相處了一學期,但是每次看到後桌,小明還是會感慨丹丹從哪裡發現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的,還怪好看的,讓他一個直男都忍不住少女心迸發。
“你、你們這學期有沒有打算住校?”于佳航問。
“哈?能走讀幹嘛要住校?”丹丹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唉,我爸讓我這學期住校,一定要我等會就去和老師說。”于佳航剛才已經和他老爸掰扯了很久,但是自家老爸說一不二,直接甩出一句“不然就轉學”KO掉了他。
于爸信奉艱苦的環境能磨煉人的意志,在家太舒服了,容易松懈偷懶,所以讓于佳航這學期收拾打包滾去住宿。
“那你住呗,我們不住,在家舒服,吃得好多了。”丹丹連連搖頭,她才不想來吃這個苦。“多米肯定也不住,她窮。”還不忘幫多米回答。
“是的,我窮。”多米在一旁點頭。
“你咋不問我呢?”小明胳膊肘碰了碰他,“我住啊!我早就想體驗一下住宿的生活了,我還從沒上過晚自習呢。”
“好吧,你住也行。”于佳航一臉沮喪地轉身。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