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找了一個電話亭,他讓自己的小弟給于景轉了五萬塊,于景是他救命恩人,當然要狠狠地感謝一下。
因為沒有手機不方便,謝明依然找了小弟配了一副手機。
他的身份證和銀行卡絕對不能用,一旦動了上面的數字,簡直像是頂着大喇叭對着他爹說,我在這兒,快來找我呀。
處理完一切後,謝明找了個花壇坐下。
沒了他爹的打擾,心裡感受到了久違的輕松。
對面的巨大熒屏開始變化輪播,圖案嘩啦碎成雪花,碎片彙聚翻轉出鮮豔的畫面。
隻見濃墨重彩的海報中一個布衣劍士,劍士側臉英俊,單膝跪地在台階之下,對着金台之上的帝王拔劍,帝王身着燙金龍袍,一雙鳳眸威嚴,身姿高大,廣袖如海,身後怒目着一條玄龍,龍目如燭,居高臨下俯視着小小的劍士。
單槍匹馬的劍士對上帝王,仿佛蜉蝣撼樹,但劍士依然堅定地舉起了他的劍。
旁邊筆走龍蛇兩個水墨大字——化龍。
謝明盯着海報凝視了很久,曾經他也是被挂在房子上的人,現在成了别人。
他并不失落,演員對于他來說隻是工作,就像他回答記者為什麼當演員,他的回答是,“來錢快。”
畢竟,當初他報名練習生的原因隻是——選上了就有兩千塊的獎金。
那時他剛被老頭子趕出家門,身邊都是一群看他笑話的人,他們都在等,謝明什麼時候會受不住寒涼,重新滾回謝家接受蔭蔽。
他謝明還真杠上了,你們要看我笑話,那就讓你們天天看個夠。
集訓很苦,但他那時一腔熱血,把全部情感都發洩到跳舞和歌聲裡。
因為驚人的肺活量和舞台爆發力,看了他表演的人都逃不過這股瘋狂燃燒勁兒,媒體稱他是,“如病毒般具有感染力的偶像”,但真正讓他出圈的是一張照片。
那時他還在實習期,公司不允許他們接熒屏私活,他就主業偶像,副業跑外賣。
某次送星光的單子,他被站姐拍到,照片裡,他等着客人簽收,側臉俊美無雙,眼睛漫不經心看向鏡頭,耳朵裡塞着白色耳麥,黃色外賣服裡套着黑色T恤,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寬綽有力的肩膀,扭頭時現出肩窩清晰的肌肉輪廓。
性張力拉滿,仿若被濃厚的荷爾蒙抱在懷裡。
全網都瘋了。
所有人都在找他,“這個男人是誰?”
“他是誰?”
“他是誰?”
當第一次上熱搜時,曾經對他落井下石的“朋友”都瘋狂微信私他。
“我靠,你上熱搜了!”
“哥們轉行送外賣啦?改天我來照顧你的生意啊。”
“不愧是謝哥,幹什麼都是第一名。”
從那以後,他送外賣的照片傳遍全網,他的家人親戚朋友都能在營銷号上看見他的臉。
謝明的報複的計劃就這樣實現了。
——他成功讓所有看他不爽的人,天天看到他的臉,不管主動還是被迫,都能看到聽到有關他的信息。
謝明嘗到了甜頭,19歲的半大小子決定成為巨星,對于讨厭他的人來說,他活得越光鮮亮麗,他們就越難受。
可謝明心裡還有個疙瘩,他想要讓老頭子承認他,要證明給老頭子看,他離了謝家并不是隻能成為社會的渣滓,他也會像鑽石一樣堅定地發光。
“謝明?你怎麼在這兒?”
一個聲音拉回姓名的注意。
他訝然擡頭,面前是穿着黑色格子衫的方頭警官,
“方警官?有什麼事情還沒有了結嗎?”
方頭警官真的叫方警官,他脫下警服後就像一個鄰居大叔,手裡提着某超市的口袋,他笑了笑,
“下班了買菜做飯呢,你吃飯了嗎?”
“沒呢,我在這兒處理點事兒,等會兒回去吃。”
謝明起身拍了拍灰,作勢要離開。
“方警官再見。”
走了幾步,他被身後的方警官叫住。
“謝明!”
“還有什麼事嗎?”
方警官看了看周圍,走近謝明,眼神有些嚴肅,“事情本來是沒什麼事,但檢測員告訴我,你那個模型上有定位器。”
謝明淡定地想,原來是這樣。
我說怎麼跟地圖npc似的呢,一回國他爹就找上來了。
估計他在國外就已經被盯上了吧?
或許更早,說不定在他離開謝家那一刻,就有無數雙眼睛替他爹盯着他。
他爹真是無時不刻警惕着他成為一個社會危險分子啊,說不定,如果他真的做出什麼危險行動,暗處的狙擊手毫不猶豫的扣下闆機吧?
思緒萬千,謝明面上仍是冷靜無害的模樣。
方警官伸手想拍他的肩膀,發現這小子竟然比他高一個額頭。
他改為拍肩膀,語氣無異,
“以後不要買這種産品了,萬一被什麼人盯上就好了。”
“我知道了,謝謝方警官。”
身上的傷口實在疼得緊,謝明也不想住酒店,他沒有身份證,意味着不能坐車,不能工作,除了交流無誤,跟混在人類社會的野人沒什麼區别。
手機叮咚彈出一條消息。
點開熱搜詞條,看清上面是誰後,姓名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路西澤,曾經他最好的兄弟兼死對頭。
指甲在男人的臉上畫了畫,語氣帶着好友見面的戲谑,
“你小子看來過的不錯呀。”
該不該去找他呢?
可是人家都影帝了,說不定他們一見面,就會有影帝疑似戀愛的照片流出。
咔嚓一聲,曾經是演員的謝明,警惕地擡頭,精準捕捉到草叢後面舉着相機的女生。
被發現女生也毫不扭捏,她主動朝謝明走來,
“您好,我是一個攝影師,您的外形很好,我想讓您做我的素人模特行嗎?”
謝明瞬間沉着臉,
“不行,删掉。”
那是屬于血狼的威懾力,如同喉管被咬斷,全身的細胞都在瘋狂發出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