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曲航左手撐着桌子,他的右拳被聞蕭延鉗在掌心,隻得微微俯身向前。
聞蕭延嘴角笑意不變,似乎這隻是一個很平常的小插曲罷了。但是眸底也泛上冷色。他敏銳地察覺出,剛剛賀曲航那一拳是真的抱着把他打毀容的力度來的。
對面的人面容俊冷,聞蕭延借着距離如願看清了他左耳輪廓上三顆泛着冷色的金屬釘,緩慢地松開手,不由得感慨起來:“你性格還是和以前一樣暴躁。”
他的話語腔調過于親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之前還有什麼關系可以談論。但用世界上最了解你的莫過于你的競争對手這句話概括,也未免不是不可以。
賀曲航一次偷襲不成,淡定地收回手坐了回去,撫過西裝颔首道:“你也一樣。”
餐廳裡的人都非富即貴,能在上流社會生存下來的人怎麼會認不出這見面就開始打架的兩位。見他們又施施然坐了回去,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粉飾了太平,提起的那口氣瞬間放松下來。
餐廳經理從他們倆進來那時刻就用眼睛緊緊地注意着了。聞蕭延是這家餐廳的至尊會員,經理對他很是熟悉。但在進門時他拒絕去包廂時經理就警覺大事不妙。但好歹沒發生什麼像幾年前一樣砸了酒店的事情。
上層生氣下層遭殃。經理忙趕過來多送了一瓶好酒,還刻意避開了約會必需的紅酒。
賀曲航抽煙但并不喝酒,酒精會使大腦麻痹而做出不受控制的事情。上一次他大醉後刨心向安林表白心意,被趕來的聞蕭延砸場砸了個清醒。
聞蕭延這個人,隻可淺談不可深交。風流自私,傲慢是寫在骨子裡的。
他能夠追求安林長達兩年之久,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有勢均力敵的競争對手存在,單純小孩子的好勝心罷了,不然也可能不過幾天就膩了。
聞蕭延一點也不想知道對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心情很好地起了酒,坐在那裡西裝革履,揚眉時是神采飛揚般的桀骜俊美。
賀曲航放下了刀叉。
聞蕭延帶他來的這座餐廳可能是打卡聖地、也可能是高級私密的談話會所,但絕對不是用來請客吃飯的。飯桌上的食物擺盤精緻,不僅上菜慢還量少得可憐。兩個人之間沒什麼可說的話語,在等待菜品的這段時間裡就顯得有些過分沉默。
“吃飽了?”聞蕭延毫不在意兩個人之間尴尬的氛圍,顯然會錯了意,他興緻缺缺地審視道,“你胃口可真小。”
賀曲航記得安林最喜歡來這樣的高級餐廳拍照,當然也許聞蕭延以前的那些情人也喜歡。
他神色平淡地整理起自己,站起身笑了下:“也許?”
“多謝款待,聞先生。”他禮貌地說,看了一眼手機,在請客的主人面前先一步毫無預兆地離開,向後投去冰冷的一眼,“就不用送了。”
聞蕭延請客,他接受。這意味着借用鑰匙的回禮已經完成。
賀曲航達成“一拳出擊”的成就,泰然自若地欣欣然離場。
賀曲航站起身到離開的瞬間,餐廳内聲音都聞聲可見,經理生怕兩個人聊的不愉快會發生什麼,一路護送賀曲航到大門,躬送他上了助理的車。
聞蕭延百無聊賴地将蛋糕叉進嘴裡,順着透明的落地窗戶向下望。賀曲航過于挺拔的身高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黑色的側分碎發露出沒有瑕疵的輪廓,擡手拂過袖口間又恢複了那副表面溫和有禮的斯文做派。
裝模作樣。聞蕭延懶懶地想。他怎麼能不清楚那副禮貌的皮囊下是怎樣冰冷傲慢的内裡,甚至都不用再多加以掩飾。
怎麼能夠把上位者偶爾流出的憐憫當作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