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曲航的三顆耳釘是他高一的時候一起打的。那時候他處于剛剛明白自己性取向的叛逆期,兄長打趣地問起時才發現自己對于同齡女生沒有任何春心萌發的情愫。
這無所謂,試管嬰兒的技術已經很成熟,再說他們家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丁。他父親是很傳統的異性戀,對同性戀這個群體态度秉持略微不贊同的态度。但上層圈子本身就亂,像他們家這樣潔身自好的不多,亂玩男人的比比皆是。
他父親認為賀曲航本人的心情最為重要,沒有多表示什麼,隻說你可能是繼承了你媽媽的基因。
同性戀可婚的政策是在他高三的時候通過的,來自政客聞家的提案,引起了全社會轟動和改革。而聞人客提出這個提案的原因簡單無比,不是因為順應曆史潮流和大風氣,隻是因為唯一的繼承人聞蕭延喜歡男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是改變不了他,那就改變社會。
賀曲航對于聞蕭延的事迹簡直如雷貫耳。此刻看到聞蕭延兩指間夾着的小盒子,神情莫測地審視了他一眼。
“我又沒讓你戴。”聞蕭延抿了抿嘴裡被他深咬出齒痕的煙頭,挑眉道,“就當是見面禮。”
賀曲航似笑非笑起來,認識第六年了,現在又是哪門子的見面。他屈起食指碰了碰自己已經習慣每次出門前換成透明色的耳釘,目光仿佛要穿透聞蕭延整個人一般去看清他的眼底。
聞蕭延态度散漫随意地站着,嘴角挂着和之前别無一緻的不羁笑意,似乎真的隻是心血來潮給與他的贈禮,見他遲遲不收,無意識間眯起眼眸,泛出幾分危險的神情。
經理摸不清這是哪一門路的競争套路,見賀曲航遲遲沒有反應,這幾秒内頭發幾乎都要大把大把地落到地上。聞蕭延不耐煩後第一個遭殃的絕對是自己,于是心一橫,上去準備勸說幾句。
賀曲航伸手把盒子接過來了。
盒子包裝精緻,很小一個,順着他的力道在食指關節與大拇指之間翻轉,賀曲航穿着連體服,渾身上下沒有一個能用來裝東西的口袋。再次打開盒子看了眼裡面三顆精緻的小玩意,突然笑起來:“現在給我,是想讓我放到哪裡?”
聞蕭延想說當然是你耳朵上,但是喉結滾動了一下,他點起打火機的火,卻怎麼也說不出這分外輕佻的話語。
不可以拿以前玩票的心态對待。聞蕭延心頭一跳,下意識詢問起來:“如果你願意的話……”
話到一半他又開始不耐起來,終于将煙點燃,白色的霧氣升起後模糊了兩個人之間的視野,氣氛變得詭橘起來,經理把剛剛邁出的右腳默默收了回去。
賀曲航後退回到他原本的位置,将盒子随手放到身前的桌子上,輕叩石膏彈手槍的槍身,神色淡然,半晌擡眸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聞蕭延叼着煙思索,眸光閃爍不斷,沉默着笑道:“你定就好。”
賀曲航當然是選擇不吃,但是依照比試的原則答應了明天的請求。
聞蕭延對于他的拒絕表示異常的遺憾,但是沒有再說什麼,散漫地靠在桌子邊沿,隻讓他先去收拾。
俱樂部的休息室裡有浴室,經理為賀曲航準備了一套全新的暗紅色西裝,半濕的碎發零落地散開在額頭,賀曲航注視着鏡子自己裡那張分外眼熟的臉龐,又看到一旁蘇在起和安林不久前分别發來的語音通話申請,想起剛剛聞蕭延行為怪異的贈禮,閉上眼睛覺得久違地有些疲憊。
他按了手機靜音,躺在貴賓休息室的床上閉上眼睛想着捋一下最近發生的情況就起身,卻不自覺的就真的睡了過去。
他陷入夢境的困擾裡,夢裡細細地閃過兩年前的相處中自己未曾注意到過的微小細節,坐落于陌生與熟悉之間,交雜在夢幻的虛實裡,賀曲航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是在做夢嗎?
這是一場頭腦異常活躍的清醒夢。
聞蕭延換上了之前留在這裡的酒紅色西裝。心情很好地半躺在沙發裡等賀曲航收拾完過來。對方說今天不想一起吃飯,那他等着對方沒有反駁的明天就好。
聞蕭延一向不會讓自己處于不愉快的心情之中,他想,和來時一樣,送對方回家的這種借口應該會被接受。
一小時後,仍舊沒有等到人的聞蕭延起身向經理要來了賀曲航房間的備用房卡。
經理的話頭有些猶豫,但是還是動作麻利地遞到他的手裡。心裡思索:俱樂部為保護隐私沒有安裝監控,是賀曲航悄悄走了但自己沒有發現?還是對方其實并沒有收拾好,但是自己卻把房卡給了聞蕭延。
這哪一種結果所導緻的代價他都受不起,但是他更怕不應從聞蕭延話語的後果。哪怕如經理這般察言觀色的人精,也已經開始猜不透這兩個人現在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