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站在山頂,李文伸長脖子往下看查看,沒瞧見李須韫身上有紅,當下吐出一口氣, “你在那休息會,我下來找你。”
坐在地上有一段時間,她才看到背着不省人事的高記譚的人喘着粗氣走來。
見他身形晃晃悠悠好似下一刻就要倒,李須韫火速起身過去幫忙。
“你們去哪了?”
她扶着高記譚,李文累癱在地,難受地調整氣息,聞言臉一皺,“那暗道有坑,我一時不察掉下去了。”
他歎着氣,看了眼血人高記譚,眼底滿是感激和愧疚,“五月兄本想拉我一把,誰知反被我一同帶下去。底下艱險,若不是他在,郎君這輩子怕死無法再見我了。”
那時通道漆黑一片,李文怕阿十暗算李須韫,便趕緊去尋她。誰知才走兩步腳底一空,身子猛地往下紮。
化水充斥嘴鼻讓他無法言語,隻覺胳膊被人一提,随後有重物砸在身上一同往下跌落。
醒來時背部發麻,他伸手摸索當場吓出冷汗——是鼍龍!
鼍龍安安靜靜地趴着不動,像是死了。李文揉着背,心想應當是被他砸死的。
嘴上說着“罪過”,麻溜避到一邊,腳底踩到軟物的恐懼直接讓他喊出聲來。
“……沒摔死,被你踩死。”有氣無力的聲音自底下傳來,怨氣大到李文一哆嗦,尴尬賠笑把人扶起來,“五月郎君。”
高記譚木着臉,腿上的鈍痛讓他又看了李文一眼,後者一臉歉意。
之後一路遇險,不是跌入蛇窩,就是差點被頭上掉下的石錐穿透。也是在那,高記譚一把拽過沒發覺到危險的李文,自己來不及躲避,被一人高的石錐砸倒昏迷。
“郎君。”李文抿唇望着她。
從高記譚脖上收回手,李須韫輕柔地拍了拍李文的肩膀,朝着天空吹了聲哨引來信鴿。
用力扯下身上的衣料綁在鴿子腿上,捧着鴿往上一抛目送它遠去。
“郎君是要尋初八郎君來?”
“尋他作甚?來添麻煩?”李須韫盯着他額頭上的汗珠,默默歎氣伸手把高記譚弄到身上背着。
“郎君!”見到不喜他人觸碰的李須韫背着一身血污的人,李文皺眉當即要把高記譚拉回來,“郎君,髒!”
迷迷糊糊間感受到拉扯的高記譚:......
最後李文還是沒拗過李須韫,隻能讓她背着。兩人走了半個時辰,見到了收到信鴿傳信的人。
李須韫意外地看着來人,無奈極了。趴在馬上打盹的初八感到一股涼意,猛地坐起。因動作過大,從馬背上摔下。
“哎喲!”痛死了!痛死了!
龇牙咧嘴揉着屁股,他發現前邊的人露出笑容。“師兄!文哥!”
“怎麼又是你?我請的可是陳舟晚。”
她喚來的可是陳舟晚家的鴿子,怎會來的是他?按道理說,舟晚看到她的衣料,應當早就快馬加鞭而來。
“嘿嘿!這個嘛——”初八側身讓她往後看,無人的道路上逐漸顯現一道藍色身影,是落後幾步的陳舟晚。
“初,初八兄!你,你怎不等我?”
在宅中躺着看話本的陳舟晚看到信鴿腿上的料子,知曉是宜明找他,換好衣物牽馬離開宅院沒一會兒,就遇上同樣騎馬在街上不知作何的初八。
得知陳舟晚來找李須韫,初八說什麼也要跟着來。趕時間的陳舟晚隻好由着他,一并尋人。
他被颠得快骨頭散了,正捂着後腰大喘氣,目光略過初八落在蹭了一臉高記譚血的李須韫身上。
“誰幹得!?”陳舟晚沉着臉跳下馬,跑到李須韫前,從布袋裡翻出止血粉要給她抹上。
腦袋下意識往後仰,李須韫知道陳舟晚誤會了緊忙解釋一番。
黑如鍋底的臉瞬間挂起安心的笑容,“吓死我,你沒事就行。”
他瞥了眼腦袋垂在李須韫肩上的人,皺着臉嫌棄地掰過高記譚的臉瞧了瞧,“腦袋破了這麼大一個口還存有一息,也是個能人。”
“宜明你把人放下,我給他上藥。”陳舟晚道。
在李文幫助中把人挨着樹放下,捂着肩頭活動的李須韫就地而坐。視線随着陳舟晚飛快處理傷口的手移動,“醫術又精進不少。”
“那是!”
喚李文去馬背上取了水囊來,他打濕紗布擦拭高記譚滿是污漬的臉,“按你這仇家找上門的次數,我不學精些怎行?”
尴尬地扭過頭,李須韫皮笑肉不笑地附和幾句。
待陳舟晚給高記譚包紮完,李須韫笑得一臉讨好,“舟晚——”
“……滲人。”
搓着手臂,陳舟晚抖着身子,在李須韫那雙水潤眼眸注視中開口,“這人一身傷也不好帶回城裡,我在西郊新買了座宅,且先把人安置在那罷。”
“好咧!”李須韫就等他這句話!
李文不放心救命恩人,李須韫幹脆讓他留下來照看高記譚,并囑咐他人若醒了,讓他趕緊回府去。
與陳舟晚一匹馬回城,在李宅門前分别,初八跟随李須韫入側門。
初八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見來往做活的人力女使沒看這邊,才低聲道:“師兄,方才那位瞧着面熟,是不是禦史台那位——”
說到這他挺直腰闆背着手,耷拉一張臉,在李須韫面前故作兇狠地走了幾步,“鐵面監察!”
心裡一驚,面上無語至極,沒好氣地翻白眼回道:“禦史台一堆事兒要處理,那位大人能有這麼閑?”
“可我瞧着眼熟啊!”
他曾在半夜潛入禦史台中,翻看卷宗時被那位監察提刀追了一路,隻是夜色濃郁他來不及看清監察的臉就逃離。
但監察那好似全天下都欠他一筆債的氣質,跟今日暈倒之人給他的感覺一緻——危險極了。
懶得搭理唧唧歪歪的人,李須韫回了院子把門一關,擋住要跟歸來的人。
入夜,屏風後水汽彌漫,白茫一片。浴桶裡一抹墨色懸浮着。
溫暖的水隔絕外界一切寒意,潛入水中的人猛然睜開眼破水而出。抹去臉上的水,李須韫趴在桶沿出神。
今日回府,母親隻托人送了些鹿肉來,沒其他交代。祖父也應當知曉她回來之事,按道理怎麼也會過來罵她一頓,可卻無動靜。
最讓她沒料到的,是一向黏着她的芳藹如今一聲不吭,連李茶也未曾出現。
“她們到底瞞着什麼事?”她揉着額頭,“哎!明日又要去撬話。”煩躁地亂扒頭發,向後仰重新砸入水中。
次日正午,用完膳的李須韫漫步在廊下,此行目的是西廂,她打算先從芳藹身上下手。
李須韫才入西廂院子,守在門口的李茶見到她,臉上有瞬間慌亂,猛地轉身離去。瞧着李茶腳步越發快,李須韫趕在李茶跑走前攔住人。
“這是去哪?”
垂眸遮住眼裡心虛,李茶抿唇不言。心底瘋狂亂叫——郎君怎的就逮住我了呢!侍郎特意叮囑不許與郎君透露一絲一毫,否則不單是扣光月錢還要被趕出李府!
“去茅廁。”說罷,捂着肚子一臉痛苦地繞過李須韫,疾步往拐角處走。
“......”叉着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唇角才恢複平直。李須韫望了眼緊閉的屋門,知道李芳藹不願見她,也不為難她,直接走人。
過了一會,李須韫又去探望母親,卻被母親的女使攔下告知她大娘子正歇息。
無功而返的李須韫心底逐漸煩躁,她面無表情大步走出李府,順着街一路買吃食來到陳宅門口。等看門去通報的時候,她無聊地蹲在地上啃着一顆果子。
出去也沒幾日,能發生什麼?為什麼都躲着她。
陳舟晚在廊下走來,遠遠瞧見蹲在地上背影顯得格外孤寂的小郎君,步伐不自覺加快許多。
“宜明!誰欺負你了?!”
“沒人。哎!舟晚,借宿幾日啊。”
她仰着臉神情委屈地朝他看來,起身之際把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往他懷裡塞,不待陳舟晚說話,自顧自地踏入側門,熟練走向廂房。
怎可能沒事——陳舟晚費勁也跟不上李須韫的腳步,在後頭喘着氣還要防着包裹掉下。
“宜明,宜明!慢點,等等我。”
堵着一口氣的人停下,側身哀怨地盯着他,卻也沒再繼續走了。待到陳舟晚追上,又開始氣鼓鼓地往前走,讓好不容易趕上的陳舟晚兩眼發昏。
每次李宜明生氣,遭罪的第一個就是他!
其實他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奈何陳舟晚把李須韫看得重,也喜愛的緊,便由着她耍小性子。
“晚上、宜明!晚上、帶、帶你去随園吃!”在李須韫身後緊趕慢趕地人斷斷續續地說着。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