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到不行抱着一堆東西癱坐在地,陳舟晚聽見一道短促的氣音,熱的泛紅的臉上展露笑意。“真是的,還是跟孩童一般。”
夜幕降臨,紅燈如星在黑夜中閃着溫暖的光。陳舟晚嘴裡那位孩童宜明,正搖搖晃晃的舉着一壺酒坐在牆上,一手指着銀鈎嘴裡吐露着抱怨。
“宜明你坐好,别摔了!”仰頭看着那幾次險些從牆上滑落的腳,陳舟晚心直打鼓。
“......哼。”
瞟了眼底下張開雙手,滿臉緊張她摔下的陳舟晚,心底觸動的李須韫漸漸收起嘴邊的冷笑。她疲憊地轉了圈頸,在陳舟晚驚慌失措的喊聲中撲向地上。
抖着雙臂站着,呆滞的眸裡映照出李須韫得逞的笑容。月華灑落,襯得她冰原寒意般的眸子溫情不少。跳到樹上倒挂的人與吓傻的陳舟晚對視,無聲道:“傻子!”
話落直起身站在樹上,沖還在愣神的揮了揮手,躍上牆消失在陳舟晚的視線。眨眨眼,陳舟晚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胸口那股後怕久久未散開。
他咬牙切齒地對李須韫離開的方位道:“臭小子去哪?醉成這樣早點回來!”
“李宜明!”沒得到回應,陳舟晚試圖學着她方才法子翻出去。
深吸一口氣往前跑跳到樹幹上,抱着書一點點往上爬。爬到精疲力盡、汗水糊眼,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底下——很好,紋絲未動!!!
尴尬地把腿放下站好,他縮着脖子依在牆邊,“不知道我會擔心嗎?入夜穿的單薄,風寒可怎麼辦?
怎麼說也是比你年長些歲數,自然把你當做弟弟般看待,你這一走又不給我交代行蹤,我該如何,”是好。
“行了!”牆的另一邊,李須韫從地上起身翻牆回去,無語地盯着念念叨叨的人。
她還不知道陳舟晚這人?明知道自己不會走遠,故意說這些給她,讓她愧疚!
切!老狐狸。
木着臉伸手拽陳舟晚,把他的胳膊一提,帶人快速穿梭在望都的黑夜。
“宜明,我們去哪啊?”
牢牢抱緊李須韫的手臂,陳舟晚和李須韫在屋頂上跳躍着,前者害怕的臉色發白,後者醉态的面容上盡是煩悶。
片刻後,陳舟晚僵硬地趴在屋頂不敢動,耳旁冷風呼嘯,他見李須韫掀開瓦片朝裡看,十分不解——大半夜潛入自己家,不僅上房揭瓦還偷看自家母親的居室。
憶起宜明今日的古怪,陳舟晚安分地趴着,打算等宜明主動開口。
心裡想着事情,不知右側一道黑影逼近。熱源挨着手臂那刻,陳舟晚當即炸開,又急忙憋着嘴裡的叫聲,求助地望着李須韫。半跪的李須韫歎口氣,沒有擡頭。
陳舟晚心裡流淚,宜明武功不靈了?有人來也沒察覺!
一隻帶着藥味的手搭在肩上,陳舟晚抿唇不敢去看,埋頭跟瓦片幹瞪眼。
“陳兄冷啊?”
熟悉的聲線傳來,感慨倒黴的人皺眉去看說話人。初八托腮挨着他趴着,笑臉盈盈地模樣讓陳舟晚頓時撤下警惕。
“是你啊!”放松下來沒多久,他摁住要去找李須韫的初八,“這麼晚不睡,好端端的來屋頂作甚?”
感受背上的力道,初八乖巧爬回去,“察覺有人潛入宅中過來看看,沒成想是你們。”指了指面色不佳的人,初八壓低聲音問道:“師兄要做什麼?”
“你去問,我也想知道。”陳舟晚一副鼓勵的神情看着他。
初八:你這是讓我去尋死不成!歹毒!真歹毒!
看了許久一無所獲,把瓦片摁回去,李須韫轉身對上兩雙求知的眼眸。嘴角一抽,一手一人提着離開李府。
“不是?師兄為何連我一起帶?”他還沒睡好覺呢!
控訴的話才出口,李須韫看了眼沒說話,初八也不敢說話了!
三人到陳府李須韫住的廂房内,初八闆正的坐在凳上,對身旁喝茶的陳舟晚擠眉弄眼。陳舟晚握着空茶碗,在初八震驚的眼神中表演無水喝茶。
“舟晚,”坐在窗上的人冷不丁開口,凳上兩人皆一驚。“近來可有聽聞什麼要事?”
李須韫口中的要是不是指望都權利鬥争,就是李宅的事。顯然,眼下問的是後者。
陳舟晚搖頭,“未曾聽聞。”
李須韫又看向借宿在李府的初八,初八想了想回道:“昨日上午王侍郎來過,身邊跟着一個内侍。”
不知怎的,陳舟晚想起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泔桶藏頭案,與李須韫說了下。
“頭......好像那内侍與侍郎談話間有這詞。”初步聞言道。
撩起袍子坐下,伸手拿着陳舟晚遞來的茶,李須韫垂眸思索。既然無頭緒,那就從這事下手罷!
“要行動的話,師兄,帶我一個呗!”初八湊過來笑嘻嘻的看着她,隻不過李須韫沒吭聲。
待兩人離開,她吹滅燭火彎腰在床上搗鼓着東西。與此同時,南街的某處屋内闖入幾名不速之客。
蒙着臉的幾人輕聲步入後院,貓腰在一間房門口停下,互相打手勢。随着一聲“吱呀”房門打開,快速砍下的刀上掠過銀光。
“中計了!”觸感不對,他掀起被子發現裡邊卷了一張被。幾人在其餘房間搜尋,真是一個人影都沒見着,“啧,該死!”
灰蒙蒙的天砸着大雨,人力躲在屋檐下聊天,望都跟随而來的人力與新來的人裡講述郎君與李郎君一起混的事迹。
推開窗一股攜帶土腥的風迎面,吹起披散的頭發。撐在窗上發會呆,肚子傳來幾道“咕噜”聲。像是知曉她會餓,一張臉出現在眼前擋住李須韫看屋檐滴雨。
“好香。”她往下瞧陳舟晚手裡的肉餅,轉身去洗漱。
站在窗外抱着肉餅,昨晚被蚊子擾的沒睡好的陳舟晚眼下一片烏青。視線閃過一抹粉,他眯眼望向躲在院門後,露出一顆腦袋出來的人。
那人應當是偷偷跟來的,一雙水汪汪的眼不住往打開的窗裡看。陳舟晚樂了,朝她招手,“绮圓。”
穿戴整齊的李須韫拉開門,聽到名字順着陳舟晚的視線看去。清俊的臉上展露溫和的笑意,她接過肉餅與陳舟晚并肩而行來到陳绮圓跟前。
“許久不見,二娘身子好些麼?”
眼前郎君一身内斂的煙灰衣袍,眼神柔和地看過來,溫柔多情,陳绮圓當下紅了小臉,忙垂頭擋住臉上的羞意道:“好些了,”記起來耳上戴着李須韫送來玉打的耳墜,“玉很好看,多謝須韫哥哥。”
“你喜歡就好。”李須韫歪頭瞧了眼她圓潤耳垂上的蓮花,下意識揉了耳朵。
三人一同用完膳,陳绮圓便回屋待着去了。李須韫背着箱子和陳舟晚來到瓦子裡,門窗鎖緊,打開箱子擺出一堆瓶瓶罐罐。
好奇的拿着一瓶泛着香氣的東西,陳舟晚盯着裡邊膏狀哆嗦一陣,見李須韫無情搶回去,便坐前注視她用膏在鼻上捏出提拔的鼻梁。
“這就是易容術啊!”眼底冒着躍躍欲試,李須韫無奈地往後挪了些,“一會兒也給你弄。”
“南街那案子你聽了多少?”
這段時日都在府中看話本的陳舟晚誠懇答複,“就聽說莫名其妙出現了顆頭,其餘的沒多打聽。”
身邊善于打探情報的李文不在,李須韫要做的事情多了不少。預想到之後的忙碌,頭疼的呼出一口氣。
“說是更夫巡街時被路上的泔桶絆倒發現的,”有聲從頭頂傳出,陳舟晚皺眉擡頭見到蹲在梁上的初八,“官府查了幾日也沒找出這顆頭的身份,也沒找到其他可破案結案的線索。”
“你可有門路?”李須韫繼續在臉上搗鼓,聲音淡淡的。
“無。”初八跳下來,看陳舟晚以袖捂鼻咳嗽的模樣,不好意思地撓頭賠不是。
要麼死者來自偏遠之地望都無人認識,家中也不知出事。要麼,有人暗中阻撓官府查案。李須韫放下畫眉的筆,轉過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陳舟晚瞪着眼珠左看右看,當真跟李須韫本來容貌相差十萬八千裡。面對陳舟晚一臉期待,李須韫拿出易容膏拍在他下颌,“頭被放在那?”
“大理寺。”初八盤腿坐下,調了幾瓶擺在身前,熟練的給自己易容。“師兄打算明察還是?”
“明察惹禍上身,夜潛避着人去大理寺?”閉眼由着李須韫給他捏下巴的陳舟晚提議。
李須韫挑眉,“可。”
陳舟晚派人回去跟陳绮圓說今夜不回去,喊了一桌吃食美酒的三人在瓦子待到晚上。似乎是吃醉般,三人醉醺醺地躺在地上,嘴裡時不時蹦出幾句話來。
又過去一個時辰,三人明顯已睡熟。
站在欄杆旁的人靠牆貼耳,除了平穩的呼吸聲并無其他。又站了會兒忍不住打哈欠,考慮到屋裡的幾人,還是沒走強撐着眼盯人。
“咚——”樓下有物件掉落,把暗衛瞌睡吓散。爬滿血絲的眼看了眼堆放闆車的院子,除了一隻在地上漫步的狸貓,并無其他。
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挑開窗戶一條縫環視一圈地上睡得正香的三人,安心地合上窗繼續盯梢。
“哈哈哈!師兄你也太損了!”
望都西北角的上空,初八用力一個躍起降在牆邊的屋上,“把其餘的人放倒拉進來易容成我們的樣子,那盯梢的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裡邊躺着的是他的弟兄。”
陳舟晚沒初八樂觀,他擔憂地對着抱着自己的人道:“宜明,你怎麼知道有人在跟蹤我們?”
“害!”初八驚奇的看他,“你這是對我師兄武力的不信任,他可是——”江湖第一!雖然之前也有所懷疑過。
李須韫白眼過去初八不說了,惹得陳舟晚心癢癢,“可是什麼?”
“昨日我去你府上起,就一直有人在暗處盯我。”李須韫踩在屋脊上有所感地向側邊看,隻見初八拿起一塊石頭往暗處丢,悶哼一聲重物倒地。“許是與祖父在朝堂有關的人。”
等初八把人綁好藏起,三人繼續去往大理寺。李須韫沒有說的是,他知道這兩日跟随的人是誰派來的——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