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疑問,反應過來兩人火速上前把李須韫懷裡、腿上、腳上勾着的卷宗拿回去放好。
“宜明,你終于回來了!”
逃過一劫的陳舟晚安心走地過去,裝作要哭的模樣。然後仰頭看着李須韫,誰知他上前李須韫就後退,這麼幾個來回陳舟晚有些悶悶不樂了。
“師兄......”
做錯事的初八不安的站着,等待李須韫的破口大罵。誰知他的師兄直接略過他,半蹲在地上,許久後拿起一捆卷宗放在他手中。
緊接着,初八就看着李須韫抱着一懷卷宗,一個個放回原位。好奇極了,“師兄你來過這?”
“你很吵,安靜。”李須韫皺眉,眸底實打實的嫌棄讓初八張了張口,自認理虧的低下頭。
怎麼還不來哄我?
陳舟晚怒氣沖沖地走來,李須韫已經放完東西,正一腳踩在窗上準備出去。
陳舟晚的怨氣即刻被震驚取代,“你要走?不管我了?”
管你?窗戶那的人笑了。
十分不屑的一個笑容看得陳舟晚刺眼,而後聽見讓他心寒的話,“你是我的誰?有什麼資格要我護着你。”
不知想到什麼,李須韫眼神變得陰郁,“可笑,真把自己當成我的,”話未完,說話的人猛地一扭頭看向外邊,随後不滿地瞥了兩人閃身離去。
看了全過程的初八大氣不敢出,他不知道李須韫怎麼去趟茅廁回來話那麼沖,莫不是在茅廁不順利憋着股火?
那也不該啊!師兄不是與陳兄關系極為要好,為何說如此傷人的話?
偌大的屋内死寂一片,陳舟晚握緊拳頭又松開。深吸一口氣叫初八帶他回去,初八小雞啄米般點頭,趕緊帶人到窗邊。
手觸才碰到窗扇,一道憑空出現的外力就從外拉起窗。
四目對視之際,初八感覺腦袋有些亂,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注意到他胳膊夾着一捆東西,猜到是要的卷宗,不解問道:“你要帶着走?”
而後發現陳舟晚沉着臉,擔憂地看過去,“舟晚,發生何事了?臉色如此差。”
初八目瞪口呆,他沒想李須韫這麼不要臉,哦不不不,是變臉速度如此之快。
先前說他們沒關系,現在一副關切親昵的舉動,他腦子又開始亂成一團。
陳舟晚聞言眼睫輕顫,把眼前人擔憂且茫然的神情看在眼裡。
他松開搭在初八肩膀上的手,做出其他人沒料想的舉動——大力拽過李須韫胸前的衣襟。
挨着近的初八甚至聽見衣料撕裂聲,生怕陳舟晚找死揍他師兄。見過石頭砸雞蛋的,沒見過雞蛋去砸石頭的!
“你們有話好好說,”初八兩手各摁住一人,似乎是瞧出陳舟晚沒揍人打算,呼出一口氣,“師兄方才對陳哥說出那種話,确實過分了。”
壓根沒想過陳舟晚會如此粗俗的對她,處于驚訝的人聽着初八的話,李須韫掰開陳舟晚手之際,想到什麼,心底那抹不安逐漸擴大。
“什麼話?你方才見着我了?”李須韫扣着手心,眼睛朝整潔的屋内看了眼。
“啊?”什麼情況?這是打算不承認?
初八斟酌着話,盯了李須韫有段時間的陳舟晚默默松開手指。對看來的李須韫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神情,一手貼在牆上另一隻捂着心口。
“真是太難過了!宜明你兇我就算了,竟然還瞪我。”
李須韫唇色發白,故作鎮定問初八,“......我來過是麼,做了什麼?”順道對陳舟晚這有辱斯文的動靜給予白眼。
不理解她明知故問的舉動,初八還是将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她。末了指着腦袋看着她,“師兄,你近來可是沒休息好,影響記事了?”
“哈,哈哈,是沒睡好。”強顔歡笑的表情實在難看,李須韫有意略過這個話題,“卷宗不能直接帶走,謄抄下來才行。”
一沓紙橫在兩人面前,未幹的墨迹散發臭味。側頭掃視,發覺是有關無名首級的資料。順着抓紙的手撞入一雙含笑的眼眸,“拿着。”
猜測離魂複發的李須韫不知失去記憶那陣發生何事。她很少看到陳舟晚拉下臉的模樣,初八那番話又讓她心事重重,這下不知如何面對陳舟晚。
“我又不生你氣。”
陳舟晚見人擡頭,“真的,吓唬吓唬你罷了。還是說初八郎君胡說八道——把你唬住不成?”
鼻頭微酸,李須韫垂眸看着手裡的一沓紙,嘀咕了句,“誰說我吓到了,就初八幾句?”
陳舟晚聽到了,含笑看着佯裝看紙的人,點點頭語氣柔得不像話,“哦——是我說錯了,宜明弟膽子可大了呢!”
初八面無表情的站着,活該他多嘴了呗!
“東西到手,我們走嗎?”他把兩人注意力引回來,初八被兩雙眼盯着瘆得慌,幹巴巴笑了下,“這不是怕有人過來嘛——”
幾人怎麼來就怎麼回。李須韫洗漱好躺在床上,煩躁地回憶她離開後的所作所為,可想到腦痛都沒想起有一絲不對勁的。
“砰——”窗戶被砸了下,之後是石子滾落在地的動靜。
眼珠子轉向窗戶,沒動。過了好一會兒,無奈穿鞋打開窗,看着縮在牆邊的郎君。
“不冷?”
夜裡寒氣還是有些重,就陳舟晚那兩件單薄的衣裳根本抵禦不住。
“冷啊!”
終于等到李須韫起來,陳舟晚把懷中的匣子遞過去,“年初時候請大師尋的,在觀裡存放了有段時間。”
接過匣子打開,裡邊躺着一塊圓潤的白玉葫蘆。白玉葫蘆手感滑膩,小小一塊看着讨喜,她低頭掩蓋嘴角的笑意,“不用太操心,我沒事。”
存放許久不拿,偏在她離魂複發後給,不用想都知道陳舟晚在擔心她。
“戴好啊,”陳舟晚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搓手對李須韫說:“趕緊歇息,别想太多,我們在呢!”說完大步離去時又是幾個噴嚏。
依言戴好白玉葫蘆,她扶着窗靜靜賞月,院落被風帶起一陣“沙沙“聲,李須韫臉上淡淡的笑意還未散去。
在窗下,一隻紅褐色百足蟲行過,貼着窗入屋,刹那間隐匿其間。
遠在永州的某條野路間,一隊穿着打扮似是南方那邊的商販坐在騾車上。每人懷中抱着一缸大罐,于深夜中響起密密麻麻的爬行啃食聲。
坐在最前的人模樣精緻,唇下一顆小痣随話而動,“别瞌睡,看好自己懷裡吃人的東西。”
困倦在“吃人”二字出現後匆忙逃竄,大夥兒打起精神調整坐姿,瞪着眼死死關注罐子。
入眠的望都一片祥和,絲毫不曉得一支攜帶上千蠱蟲的隊伍正朝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