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别這樣跟我說話嗎?”初八實在看不得她此刻的模樣。
嘴邊笑意散去,李須韫放下銀白劍瞧見他那受傷的表情,心底愈發的窩火。“離開這裡,我不想看見你這樣子,不喜歡我就别尋過來。”
末了又加了句,“别管我太多。”
初八身子頓了下,沒有走也沒有說話。兩人僵持許久,還是他主動打破這冰冷的氣氛。
“沈相公那邊我去看了,”說着拿出一塊焦黑的木牌,透過焦黑隐約能見到幾處文字,“這是從他枕裡的機關取出的,我查了是甯東村那來的。”
“東甯村——”李須韫瞥了眼木牌,“找個合适的法子讓他們得到這消息。”
才說完話,腦子又傳來“嗡嗡——”擾人聲。
她捏着眉心,望了眼渾身喪氣的初八,張了張口,軟了脾氣道:“不對住,頭太疼了。方才那些會是我不對,你,”
壓下喉間的哽咽,初八盡量不讓李須韫發覺他話語的顫抖,“沒事,你這老毛病我是知道的。”知道她控制不住,知道她完全沒辦法。
“......”李須韫注視着他,擠出一抹微笑,“謝了。”
夜風從門外吹入,帶起初八肩上發布巾,迎風的李須韫就這麼嗅到一絲血氣與藥膏的清香。
視線從初八頭頂一直轉到腳下,想出聲詢問他那裡受傷了,可觸及他那哀傷的眼睛,嘴裡不由得泛起苦。
這抹從嘴裡的苦不斷往沉到心間,在夜裡翻轉百回,終是化作清淚染濕頭枕。
正午,腦袋鈍痛的李須韫眸色發暗,撐床盯着滿枕暈深色的枕,指尖沒入青絲入手一片濕潤。随後揉着心口,試圖緩解那奇異的堵塞感。
“郎君,起了嗎?”李文站在外屋,手裡端着冒熱氣的魚糜粥,也不知等了多久。
用力抹了把臉,李須韫整理好上衣下床,“進來吧。”
把粥碗放在桌上,李文取來熏好的外袍給她,見李須韫眼尾泛着紅,下意識問道:“郎君可是沒睡好?”
睡得十分沉的人挑眉,接過李文遞來的濕帕摁在臉上,透過帕子的聲音悶悶的,“睡得很好,就是眼睛有些不舒服。”
取下帕子揉了揉眼,她看向青瓷碗裡的魚糜粥,舀起一勺盯着看了會兒,“這怎麼還有片魚鱗?”
“沒處理幹淨?”說着李文也看過去,若不是有光發射怕是察覺不了這幾乎透明的鱗片。
“我去讓廚房煮别的來,”伸手要去拿碗,突然一愣,喜悅的情緒在腦子還未反應過來前抵達。
他“噌”地擡頭鎖定李須韫的眼睛,死死盯了許久,“郎君,”在李須韫不解的視線下續道:“你眼完全好了!”
“呀!”
十分假的一聲驚呼,李須韫露出訝然對上李文泛着水光的眼,眼裡暖意不斷,“真的完全能看清了啊!太好了!”
“嗚——”
一聲短促的嗚咽,李文當場涕淚橫流,不時用手裡的帕子擦拭鼻下。李須韫瞪大眼睛呆住,連忙起身安撫比他高出兩個頭的李文。
哭夠了,李文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這不一邊吸着鼻子,一邊告訴李須韫最新的消息緩解羞意。
“方才初八到瓊樓接替盯梢,我便順路去沈府搜了一圈,發現了個精壯的人力趁着做活,偷偷摸摸在沈相公屋内翻東西。”
取下腰間燒焦的木牌,“我使了個法子偷換了木牌出來,牌上寫有甯東村。要去那探探嗎?”
拿着木牌翻看了會,除了隐約能辨别出的甯東村三字,别無其他有價值的。“甯東村在哪裡?”
“望都一路西下到四水縣,甯東村就在那。”他說,“可這甯東村三十多年前就被一場大火給燒了,現在都沒人去那,畢竟也不是商道。”
三十多年前就出事了......商洛那事情是在二十年前,中間足足差了十幾年,兩者會有幹系麼?
可現在她不願意放棄任何一絲能找到魚躍案的線索機會,她需要證據,一個讓所有人都不敢保下劉府的鐵證。
再者,瞧劉宅與沈相公那不尋常的聯系,李須韫覺得魚躍案說不定有沈相公的手筆在。
“醉花瓊樓再盯梢一段時間,若是還未尋到昨日何草線索,便去甯東村。”
食指輕點木牌焦處,“你想辦法把木牌放回去,别讓沈相公發現不對,毀了可能存在的證據。”
“是!”放好木牌,李文立即轉身出去。
才走到一半又折返回來,一把抓走桌上飄着桂花香的香爐,在李須韫詢問下回道:“郎君你别總是體己他人,自己受這委屈。”
“哈?委屈?”她怎麼受委屈了?
李文歎氣,知道她不想責怪在屋裡做活的女使,“做活若是連主子的喜好都不清楚,那便是犯了大忌,我一會出去提醒些院裡的人。”
這都說的是什麼?狀況外的李須韫火速思索,目光停在香爐試探說:“桂花味,也還能忍受。”
“你就别嘴硬了,”李文皮笑肉不笑,“打小郎君你最讨厭的就是桂花,那次不說臭。糊弄糊弄旁人還成,與你相伴十幾年的我怎又會不知。”
李須韫:“......哈,哈哈。”
壞了!眼睛才好,她嗅覺失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