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露兒告知的路線,李須韫帶着幾人離開甯東村,入城在客棧落腳。
三人用完飯,李須韫揉着眉心說先去歇息,李文和陳舟晚見她困得睜不開眼,便不做挽留放她回屋。
推開屋門,懶得點蠟燭的李須韫坐在床邊。床上躺着初八的身體,她趴在床沿目不轉睛地描摹他的五官,不多時屋内響起壓抑的哭聲。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累的人就這麼睡下。
“咯咯咯——咯!”
天微亮,不知哪戶人家養的雞啼叫,生生吵醒不安眠的李須韫。迷瞪的擡起頭,伸手抓着頭發,搖搖晃晃站起來倒了杯茶水喝下。
舉着杯子來到敞開的窗戶旁,朝下看去還沒聚集多少商販的街道,喝完茶水翻窗而出。
“郎君,郎君。”
正午日頭毒辣,李文提着街上買來的烤雞敲響屋門,“我買了你最愛吃的烤雞,你起身吃了再睡。”
屋内無人應答,他又敲了幾下,以為李須韫還在賴床索性直接推門進去。門一開,空蕩蕩的床上,被褥團成一坨堆在角落。
“郎君?!”李文臉色不太好,翻遍裡裡外外也沒看到李須韫。就連她死活不願人帶走的初八屍體,也一并消失。
端着兩碗飲子跨入門檻的陳舟晚瞧見李文傻呆呆站在床邊,小心翼翼放下碗走向床,“喊不起來嗎?”
說着走到李文身前,這才發現空無一人的床。
甯東村倒塌的廢墟中,一身青白玉衣衫的人走在碎瓦上,埋頭徒手翻找着什麼。可惜找了一上午,都沒挖到其他東西。
悶悶不樂地坐下,視線從東到西一路掃視,忽地一道赤色就這麼闖入眼裡。
“你怎麼在這?”張畢見猛地站起,不解地望向西邊走來的人。
“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抱着血刀的李須韫一步一步跨上堆起瓦礫山,在張畢見身前停下。
目光掠過他沾滿塵土的雙手,毫無情緒的眸子直勾勾盯住他,“看來是沒找到冊子。”失望歎氣,轉身而下準備離開村裡。
“你去哪?”張畢見從瓦礫堆上跳下來,對着她的背影問。
側臉看着他眼底的烏青,李須韫懶洋洋地開口,“在村裡沒找到冊子,去村外碰碰運氣。”
瞥見張畢見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狐疑的打量兩眼茅塞頓開,“要一起嗎?”
糾結如何讓李須韫同意他跟着的人聞言眸光閃爍,快步走到她身邊,“要的。”頓了頓又道:“多謝。”
從村裡出來走向林子,李須韫不放過路上的一草一木,全都上手翻看後才去别處。
“屍坑?!”
前方傳出張畢見強裝鎮定的呼聲,被分了注意力,李須韫拍走手上的灰走去。
站在兩丈深的屍坑外,她捂着口鼻蹲下細細查看,耳邊是不停幹嘔的張畢見。“你說冊子會在這裡邊嗎?”
看來露兒縫的殘肢都是裡面拿的,就是不知道這些數量龐大的殘肢的主人都是做什麼的。
嘔得心口發絞,聽見李須韫的詢問張畢見美眸微瞪,艱難道:“你要下去?”
“萬一就在下邊呢?”
看她鄭重的點頭,圍着坑外走似乎在找哪邊下去好。深吸一口氣,沒忍住又嘔了嘔,眼瞧對面那人撩袍一副要跳的架勢,張畢見立馬制止,“你别跳,冊子不在下邊。”
一隻腳懸在坑上方,李須韫眼底閃過得逞,面上還是那副沒表情的死樣子,“不在下面?”
哪能看不出她在套話,張畢見還是忍不了她要下去,悶悶地“嗯”了聲。
“行,我不下去。你說說冊子在哪?”慢悠悠走着,她話裡帶着一絲笑意,“你應當需要我的幫助吧!”
聞言張畢見不去看她,急忙背對她往林子深處走,那身影看着怎麼都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思。
“扭捏。”李須韫評價,噙着淡笑幾步就追上了人,沒去管一直在附近窺視他們的人。
在張畢見的帶領下,李須韫回到了地下城。她走在後邊,一瞬不瞬盯着他,“你知道冊子藏在那。”她語氣肯定。
“隻是有推測而已。”張畢見垂眸繼續帶路,可偏偏李須韫不依不饒地追問:“可你看着很熟悉這裡的地形,遇到岔路也不停頓。”
張畢見這次沒回她,她又道:“不說?那我問别的。你為什麼要冊子,魚躍案跟你有何關系。”
腳步突地停下,李須韫看他捏住拳頭在克制情緒,不怕死的追問:“金錢?權利?還是人命。”
發紅的眸子望向李須韫,張畢見咬牙面目有些發狠,“你問這麼多又是何意?”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敵人還是友軍。”李須韫輕飄飄地吐出話,更彰顯他的失态。
“你想報複劉二郎?”李須韫被劉二郎欺負這事,望都上下無人不知。她這般問,張畢見權當她是要報仇雪恨。
“是,又不是。”
她走近,呼吸噴灑在張畢見的臉上,看他漸漸染紅的臉和慌張看向四周的眼睛,覺得很有趣,跟逗狸奴一樣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