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樹好像格外的高。”莫知遙昂着腦袋,四周的樹木高聳,錯落着藏在夜色裡,要不是身邊有關洛筠這位大佬在,莫知遙是萬不敢自己走在這種地方的。
關洛筠低聲,“沒有特殊情況的話,通過靈族的真身體型可以看出靈族的年齡,但靈族真身能受到實質性傷害,所以比起真身,大多數靈族都喜歡以化形後的形象面世,但三陽山的靈族……我猜是因為他們大多都是流浪到這裡被三陽山收留的,可能對桑山本人也好,對三陽山也罷,有天然的安全感,才以真身現身,所以……”
拖長的音節磨得莫知遙心裡癢癢,“所以……?”
“你可以理解為這裡站着一個個裸睡的老頭。”
“更吓人了啊喂!”
四下的林木間傳出幾聲沙沙聲,樹葉從林中飛快射出,關洛筠拽着莫知遙後仰躲開葉子,樹葉速度極快紮進對面一棵樹幹當中。
被紮中的樹中冒出一聲蒼老的怪叫,“哎喲!”
莫知遙一把捂住眼睛,“不要讓我腦子裡浮現出真的有個裸睡老頭站在那裡被紮到屁股的畫面啊啊啊!”
關洛筠摸了摸下巴,“為什麼是屁股呢?”
“正面的話對一個老爺爺來說太不尊重了喂!”
“屁股也沒好到哪裡去吧?”
話音未落,兩側的攻擊迅猛而來,樹藤穿風帶出唰唰的聲響,各式的葉子襲來,關洛筠帶着莫知遙連連躲避,關洛筠的扇子未曾離手,靈活的避開各種攻擊,優雅得仿佛在林中漫舞。
被關洛筠拽着的莫知遙就沒那麼好的姿态了,關洛筠顧了莫知遙的死活,但又沒完全顧忌,莫知遙不是被拎着領子,就是被拽着腳踝在空中哀嚎,“所以關我什麼事啊啊啊!”
攻擊開始變得複雜,想必有更多靈族混入其中,在密密麻麻的攻擊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露珠無聲劃破了關洛筠眉骨附近的皮膚。
“啧。”
審時度勢向來是關洛筠的優點,他見情況不妙,便開始借着身位往遠跑,夜本就深,那一片都是被關洛筠跟莫知遙吵醒的罷了,拉開距離,他們也無心追趕,可兩人回過神來,附近又是靜悄悄的一片,兩人吃了教訓,步子都不由放輕了些。
可這胡亂跑開,兩人失了方向,看樹是樹,看林還是林,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待在原地也不是什麼好選擇,索性便選了個方向繼續朝前走。
走了一陣,忽然發現一間小木屋,房子不大,卻是架空了一層防蚊防蟲,莫知遙學聰明了,話音說得極低,“他們自己就是樹木居然還怕蚊蟲?”
關洛筠倒是跟他的關注點不同,“靈族栖息天地,按理不會特地建個房子在這。”
莫知遙摸了摸腦袋,“可能他就喜歡住房子?”
道、魔、鬼、靈,除非特意隐蔽,否則各族對同息之人皆有所感應,可這房子卻古怪得很,旺盛的陽息之下掩藏着陰息,可修道必為陽息,修魔修鬼者必為陰息,靈族則按各自繼承的屬性來定陰陽,但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同時屬陽又屬陰……
關洛筠說,“有種奇怪的感覺。”
莫知遙聞言撇撇嘴,“你看什麼都奇怪吧喂。”
當初同為長老,他雖然不幹涉莫為雪的事,但也曾路過那間監牢,莫知遙就坐在那,看上去百般聊賴,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在魔族這樣個性的人很多,大家都從心,以自己為重,不在乎其他任何人,可莫知遙又有些不同,他時不時望向路過監牢外的人,眼中沒有其他情緒,隻有好奇,一副在看戲的模樣。
隻是一眼,他就對莫知遙有了個延續至今的印象——莫知遙是個很奇怪的人。
“……”關洛筠輕笑一聲,“你說得對。”
或許是物以類聚,這一行人都各有各的奇怪,卻又奇怪的各不相同,刃應歡是個徹頭徹尾的魔族人,貪嗔癡怨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緻,将天绛的大腦裡沒有任何彎彎繞繞,坦蕩得令人豔羨,郭九久則心緒萬千,心裡有一堆小九九,卻不惹人厭惡,而殷落弦……
等等!
同時屬陽又屬陰……
如同印證他心中所想,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他們一眼便對上了目光警惕的郭九久。
郭九久:“是你們啊!”
莫知遙:“是你們啊?”
與他們的異口同聲不同,關洛筠的目光落在殷落弦身上,目露了然,“果然是你。”
殷落弦點點頭,“許久未見。”
郭九久的雷達頓時響起,眼神在關洛筠身上打轉,腳步一挪一挪,直到擋住關洛筠可以看向殷落弦的全部視線。
笑眯眯的關洛筠跟一副随時準備端起瓜開吃的莫知遙被咬牙切齒的郭九久迎進屋裡。
頂着殷落弦的目光,郭九久萬般不願卻也還是給這兩個莫名出現在這裡的家夥倒了茶,做是做,趕客的心卻挂在臉上。
殷落弦早已習慣郭九久孩子般的賭氣,也沒多在意,而是将目光轉到兩人身上,“兩位在此,刃修士跟天绛也來了?”
“是,我們跟着他們到雲霧集市還債,卻被告知債已被人還清,而幫他們還清債務的,正是這三陽山的師祖桑山。”
莫知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了眼關洛筠。
真是的,說都說不到重點!還得是他來!
莫知遙勾勾手指,郭九久糾結不過幾秒便側身靠過去了些。
“那老闆說,幫刃應歡還債的人跟他有些感、情、糾、紛!”
屋子就這麼大,其實不靠過去也聽得一清二楚,可莫知遙跟郭九久的表情愣是有種悄悄吃到瓜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竊喜。
“哎,這男人啊,就是不行。”郭九久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