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穆從未覺得時間會過得如此之慢。

明明來時，這隻是一小節路程，偏偏此刻，他看着前面的路卻生出一種怎麼也走不完的錯覺來。

“還有多遠？”邝穆問道。

“快了。”二修猛踩油門，車子揚起一片塵土。

白色的車燈下突然出現一團黑煙，車子急刹，在地上冒出一串火花。

戎國強被強光一照，本能的擡手擋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腳被人踹到在地，手上的打火機掉在沙地上瞬間熄滅。

戎國強擡頭，逆光的車燈裡站着一個人影。那人傲然睥睨着他，黑暗裡他的眼神猶如一道刀紮在他身上。

戎國強抱住他的腳踝：“穆哥，她想跑路，我幫你攔住了。”

夜幕裡，邝穆的眼鏡片反射出奇異的光芒，看不清他的情緒，戎國強隻聽他說：“這樣？那我聽聽她的說法。”

二修和小弟已經打開車門，把鐘絮從裡面拉了出來。

邝穆走過去，蹲到鐘絮身邊，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對視：“他說你要跑？”

鐘絮躺在地上，氣若遊絲：“他要jian殺我，我隻能跑。”

邝穆起身看向戎國強，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戎國強依舊吓得全身哆嗦：“穆哥，不是……我沒有，她勾引我。”

他說完，周遭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沉寂，唯有邝穆掏打火機點煙的聲音響起，火苗灼傷着煙草發出“滋滋”聲響。

戎國強低下頭，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額頭，順着臉頰流到下巴，滴落在沙地上。

突然他感覺腦後一涼，一個硬邦邦地東西抵在他的腦後。

“穆……邝先生。”戎國強聲音裡帶着不甘和憤怒，“穆哥，為了一個女人，你要殺我？”

邝穆深深吸了一口煙，拇指扣下保險栓，說話的語氣漫不經心：“她不配，但你不該觊觎我的東西。”

“穆哥，穆哥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給過你很多機會，”邝穆叼着煙，拇指扣動扳機，“跟關三，跟鐘絮。”

戎國強瞳孔放大，心裡咯噔一下，最後垂死掙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穆哥，你聽我解釋，我是被鬼迷了心竅，不是背叛你。”

“機會？”邝穆冷笑一聲，“下輩子吧。”

他話音落下，剛要扣動扳機，隻聽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一輛警車開到近處停下來。

車門打開，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舉着手電筒，從車上下來：“我們接到報警，這裡有異響，什麼情況？出示身份證件。”

邝穆不慌不忙，緩緩将地上的戎國強拉起來，拍拍他身上的塵土，槍抵在他的後腰上，語氣輕松：“警察先生問你話呢。”

戎國強振作精神，笑道：“警察同志，我們隻是出了點車禍，已經處理好了。”

兩位警察對視了一眼，狐疑地打量幾人，其中一個繼續問話：“你們幾個認識？”

另一個則朝着鐘絮走過去，蹲下來問她：“小姐，你這怎麼樣？真的隻是出車禍嗎？”

鐘絮看向眼前的警察，對方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她的視線略過眼前人，在空中與邝穆對上。邝穆沒開口，隻是一臉淡漠地望着她。

鐘絮握緊拳頭：“确實隻是一個小車禍，能不能先讓我男朋友送我去醫院，我腿疼得厲害。”

她說着皺眉，悶哼了幾聲。

面前的警察有些松動，轉頭看向自己的同伴。那個警察點點頭：“你倆留下姓名和聯系方式，其他人跟我們回局裡做個筆錄。”

鐘絮聽了這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邝穆在警察的欽點下帶着鐘絮上車，二修和另一個小弟則留下來跟戎國強一起。

雖然邝穆到上車一句話都沒跟二修說，但是僅憑幾個眼神，鐘絮便知道戎國強是跑不了了。

鐘絮被警察扶到後座躺下，車子一路往山下開去。

沒有來時路上的激情，車裡顯得很沉悶，邝穆開了窗，風從車窗裡灌進來，吹得鐘絮的頭發亂飛。

過了良久，鐘絮的意識變得模糊，突地聽到邝穆在前面說了句：“他真的要奸殺你？”

鐘絮身上疼得沒法思考，卻還是撐着意志力開口：“你不信他，也不信我。”

說完這句話，鐘絮的意識更加模糊，後來邝穆又說了什麼她沒聽清楚，隻是本能的應聲。

***

再醒來，鐘絮已經在醫院裡。

最先出現的是邝穆那張猶如瓷娃娃般精緻的臉，鐘絮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一絲擔憂，不由地心頭一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邝穆點了點她的額頭：“還笑得出來？”

“看到你就很開心。”鐘絮不假思索地說道。

邝穆臉上并沒有反感，隻是收起笑容，擡手摸摸她的頭發：“鐘絮，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