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陌生聲音并非眼前冒牌貨的。
祝煙浔下意識地尋聲看去,想要瞅瞅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居然在這種時候,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可還未等祝煙浔瞧清那人長相,冒牌貨就将她丢給了身後的死屍們,“這個也賞你們了。”
那些死屍們早就蠢蠢欲動,聽到主人的吩咐,一擁而上,争先恐後地想要把祝煙浔啃了個精光。
祝煙浔瞧着眼前這堆目露兇光,嗜血殘暴的死屍,再瞅瞅地上那攤血水殘屍。
她的心涼了半截,隻能暗暗叫苦:這是招誰惹誰了?剛複生還沒一炷香,這又要被啃食殆盡歸西了?
祝煙浔也顧不得其他,手腳并用推開一個是一個。可這些家夥雖然行動遲緩,卻靈敏異常。稍不留神就會被抓傷。待她從死屍堆裡爬出來時,身上已經被咬掉不少肉。
祝煙浔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跑在前,那群死屍就緊随其後。不大的小院,她愣是找不到一條可以安然跑出去的路。
而把她丢給死屍的冒牌貨,此時正與一名女子說着什麼,可說着說着,又突然動起了手。
二人實力看起來不分上下,一時之間,也難分勝負。隻是祝煙浔瞅着那女子的身影,竟有幾分眼熟。
直到女子朝她望了過來,祝煙浔才發現,竟然是那個綁她的女妖!
兩者目光相彙,竟都從對方眼中,瞧出了不可置信:她居然還活着!
就在祝煙浔為之驚訝時,她被身後的死屍撲倒在地。她費力翻轉起身,一邊用肉身抵擋攻擊,一邊思索着如何脫困。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自上方傳來:“女娃,快把手給我!”
祝煙浔擡頭望去,便瞧見原本吊在房梁上的老頭,沖自己伸出了右手,似乎想要救她。
她本能地握住了那隻枯瘦的手,借力站了起來。祝煙浔被老宋頭帶着快步往外跑。
可就在二人即踏出義莊時,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背後襲來,祝煙浔隻覺渾身的骨頭好像被什麼東西碾碎般劇痛難當,眼睛也跟着睜大了幾分。
她試圖甩開身後的束縛。但是越是掙紮,身上的壓迫感就越強烈,直到她的身體完全僵硬不動。
耳邊是老宋頭撕心裂肺地喊聲,吵得她頭昏腦脹,意識也跟着逐漸模糊。
……
不知過了多久,祝煙浔慢慢睜開了眼,她猛地坐了起來,捂住胸口喘息了片刻,視線逐漸變得明亮。
她環視一圈,四周沒有牆壁,唯有一層凹凸不平的木質結構。
空氣中充斥着濃郁的木頭的清香味和血腥兒,順着血腥味看去。
距離不過三步開外,躺着老宋頭。他的臉色慘白,雙眉緊鎖,嘴唇幹癟烏黑。
祝煙浔走近,蹲在身側,用指尖戳了戳,想看看死了沒有。
結果她一碰觸,老宋頭立馬睜開了眼,拽住了祝煙浔的手腕。
他的瞳仁渙散,仿佛失了焦點一般。許是受傷太重,導緻連眼珠子也動彈不得。呼吸急促間,斷斷續續的話語從他口中溢出,“蓮兒,是爺爺沒用,爺爺救不了你……爺爺沒用……”
祝煙浔雙眸半眯,打量着自責的老頭。
此人前腳遭人背叛,後腳卻還能對她這個陌生人施以援手。這會,自己都快咽氣了,心裡卻還惦念着親人。
也不知他這份蠢到極緻的善良,究竟是為了什麼?更不知道,這份善心與自身利益沖突時,又值幾分?
祝煙浔扯了扯唇角,冷漠地将手抽了回來。起身朝另外的方向,試圖尋找出路。
可轉悠了幾圈,别說出路。就連條縫隙都沒尋到。最後,祝煙浔隻能放棄。
她盤膝坐在地上,掃了眼老宋頭。
老頭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或是大限将至,他話也變得格外地多。左右是出不去,祝煙浔權當自己身處在茶館中聽書消遣了。
老頭說話颠三倒四,但祝煙浔依舊能聽出個大概。
老宋頭是位無門無派的醫修,平生不求修仙問道,一心懸于醫術,救病治人,故此形單影隻,孤家寡人一個。
而他口中的蓮兒,也就是孫女的身世頗為坎坷,乃孤兒,因患怪疾,被父母丢到了某座深山老林之中,若不是老頭上山采藥,怕早就被野狼叼走了。
可命運弄人,他一身醫術卻對這個孫女的病症無能為力。最後,隻能為了孫女铤而走險,來尋無臉女妖,求得一盅血做藥引。
聽得祝煙浔隻搖頭。
在世人眼中,他們何曾将她當作一個有血有肉的生命對待過?又何曾開口問過她,究竟願不願意?
他們隻會将她當作商品,一味地索取,不停地傷害她。因為在他們眼中,隻要能滿足貪念,私利,就算殺人放火,殘害生靈亦是毫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