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處理,我會查清楚的,绾绾,你别這麼想我。先吃點東西,好不好?醫生說你的胃病越來越嚴重,以後隻怕很難養好。”虞舜英摸着床沿一點點靠近她,試圖安慰她的驚悸。她的發絲從蒼白的頰邊滑落,蓋着側臉,隻露出一點圓翹的鼻尖和睫毛的影兒。
他一伸手,她的頭就偏過去,根本不想讓他碰到她一絲一毫。最終,他收了手,捧了湯來,近乎是哀求,“先把湯喝完好不好?再吃點東西,吃完我送你回花店?嗯?”
禾绾唇色發白,她眼裡空洞洞,燒還沒完全退,頭還暈着。他舀了匙雞湯送到她唇邊,她喝了一盅,然後迷迷糊糊趴在床頭又睡着了。
虞舜英替她蓋好被子,理理她耳邊的長發,露出的半張側臉開始有血色。天完全亮了,中午,禾绾再次醒來,身上恢複一點力氣,腳步卻還虛浮。她踩着地毯上,摸着赫魯納裡她原來住過的這間卧室。
“怎麼不穿鞋?”虞舜英突然進來,見她氣色白茫茫的,從床邊将拖鞋撿過來替她穿上,“今早隻喝了一盅湯,吃點飯好不好?再這樣下去,身體真的要出毛病了?”他疼惜地盯着她臉頰,見她點點頭。他笑了一笑,将餐盤端進來,一點點喂她。
禾绾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吃完飯,禾绾說要回去。虞舜英送她回花店,她坐在車後座,他時時從前視鏡裡看她。她換了件白色針織裙,披着一條厚重的褐色圍巾,右手握着左手腕,清伶伶的,盯着窗外出神。
後來,他将車停在花店門口,看她削瘦的背影,喊了她一聲,“绾绾。”
“嗯?”她略回頭,臉色比昨夜好多了,卻也沒那麼健康。
“沒事,進去吧,外面風大。”虞舜英心痛了一下,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眼角被風迷得眯了眯眼,有點發酸。
禾绾“嗯”了一聲,進去了。他站在原地看她上樓,然後定在原地足足十來分鐘,才拉開車門回去。
禾绾坐在二樓的窗台上裹了裹圍巾,看虞舜英的車離開,她放空了一刻鐘。然後将腦袋埋進沙子裡過了一個多月,不去想,不去問,不知道這一個月裡發生了什麼。她的身體依舊沒有好轉,飲食稍有差錯,胃就隐隐作痛,吹了點風就頭疼腦熱,甚至凜冬的風雪吹到臉上,她的心口居然開始疼。
下午依舊去研究所實習,臨近年關,先前寝室群裡忙碌的小夥伴開始激動起來。
【哎呦,終于可以休息幾天了。好久不聚,好想你們啊!】
【是啊是啊!流淚流淚……】
室友們在群裡分享在各城市實習工作的趣事,禾绾将車停在停車位,坐在車裡看着手機屏幕,不自覺翹起唇角,她好像才剛回歸現實,從前的虛拟生活隻怕是夢境,強行闖入不屬于她的世界,隻能得到夢魇。
這時,落了幾抹雪在擋風玻璃上,她擡頭,清亮的眼睛突然有了精神。
【京都下雪了。】她拍張照片發進群裡。
【初雪,好美。】室友們紛紛感歎。
是啊,好美。她盯着窗外落得愈來愈急的風雪,想起去年初雪,虞舜英帶她到山上紮營的時候。今年,那棟懸崖峭壁上的燈火别墅裡,隻怕還是那群人吧?
她推開車門,被風雪刺得一顫,捂着圍巾關上車門往路邊走,露天台階旁有一叢二人高的翠竹,短短時間内被蓋成了别有意境的白色。她瞥了一眼,風越來越大,她罕見地覺得喘不過氣。扶着凍僵的大理石牆,差點沒從樓梯上摔下來。
崔永梁路過看見她,仍舊是要理不理的表情,說了句,“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謝謝。”禾绾兩眼發黑,扶着牆蹲下來,捂着心口微微喘氣。
“你是有什麼病嗎?”崔永梁跟着蹲下來上下打量着她,“都這這樣了還來上班?要不要我幫你打急救電話?你男朋友呢?”
“沒事,你去忙吧,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禾绾捂着心口不看他,挽起的長發蓋着臉頰,她将圍巾捂緊一點,有種不安全感,她最讨厭崔永梁這種眼神。
“有病!”崔永梁被拂了面子,翻個白眼,快步離去。剩下禾绾蹲在原地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