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桢嘴裡的“渾水摸魚當事人”正坐在樓梯拐角的陰涼處,長長的指甲在飛速打字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在手機屏幕上敲出聲響。
晴天:【現在是早上七點五十,我一定是抽瘋了不在家裡睡覺跑到籃球場聽人使喚還被人陰陽!】
鄒晴天本身就是發句牢騷,沒指望好友能回複她。
畢竟現在這個時間點對她們來說正是深度睡眠的時候。
但誰料林可心下一秒就回了消息。
可兒:【果然一句加學分和志願時長,就能奴役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大學生。】
可兒:【不過你也别多跟着人群混,多去一些特别的崗位做一做,哪怕擺拍幾張照片,到時候拿回學校來評優評先的時候,支撐材料也好看。】
鄒晴天驚訝,打字回複。
晴天:【你怎麼起這麼早?】
可兒:【昨天有個顧客加急,我熬夜到現在才剛畫完。】
鄒晴天啧啧歎道:果然大學生就是牛馬。
而後本想回複她讓她先去睡,等睡醒再說,但誰料她消息還沒發出去,餘光就瞄到樓梯上出現了一片陰影。
下一秒,她身側響起一道聲音:“怎麼樣?吃早飯了嗎?”
鄒晴天聊天的動作一頓,偏頭看過去,來人是最早給她們分配崗位的領導。
這人沒有一點領導樣,将一副墨鏡反戴在腦後,還穿了條花褲子,雖然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但他走路虎虎生風的,跟街溜子差不多,但人倒是挺和藹的。
鄒晴天站起身來回話:“吃過了。”
“好,”花褲子領導點了點頭,然後又道,“其實你的工作就是等會兒有領導來,就帶着人從這繞到籃球場正門,送到主席台就好了,領導也有人陪着,你就帶個路就好,别緊張。”
鄒晴天點點頭,笑着:“知道了。”
花褲子領導安撫完了鄒晴天後,沒有要走的意思,還立在原地。
鄒晴天捏着手機。
眼前卻時時浮現出闫桢那雙冷着的、帶着審視的眼睛。
她思緒頓了下,漂亮的眉毛蹙着,還是沒忍住開口:“領導,施界和闫桢也是大學生嗎?”
“不是,”他笑了下,繼而解釋道,“他們今年都剛畢業,是抽空來做志願的。”
“啊...”鄒晴天沒忍住接着問,“畢業了不上班嗎?在工作日還能出來做志願?”
“施界在團委上班,屬于正常借人手,闫桢是跟着家裡做生意的,不過他們本科時候就一直在這裡做志願,也有三四年了。”
“......”
鄒晴天閉了嘴,心裡雖然憤憤,但不得不承認。
闫桢這人...居然還真是根蠟燭...
冷不丁的,她掌心的手機叮咚了聲,打開一看,在她和林可心一起聊天的時候,施界就已經把她邀進了一個有四百多号人在的志願者大群。
剛才的鈴聲就是施界在群裡發消息
施界:【群裡有沒有能主持活動的、現在能來體育場的同學?】
鄒晴天愣了一瞬,活動不是馬上開始了嗎?怎麼還在找主持人?
許是事态緊急,花褲子領導垂眼瞄了下手機,急急囑咐了鄒晴天一句“你在這待着。”後,就小跑着去主席台那邊了。
鄒晴天還沒從“這世界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中緩過來,就看見另一個人十分簡單粗暴地發了一句話。
【工資八百,八點半到十一點。】
“......”
鄒晴天的目光落在這人的群内備注上。
闫桢。
“......”
果然。
他這人說話就是不着調,明明是志願者工作群,這話說的...怎麼這麼别扭呢?
鄒晴天默默腹诽着,腦子裡卻忽然想起剛剛林可心跟她說的話。
找點特别的崗位做一做,拍點照片,支撐材料會好看。
......
下一秒,鄒晴天的手卻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冷着臉打字發送。
晴天:【我可以。】
-
偌大的籃球賽背景闆在籃球場看台那側立着,旁邊紮着幾個圓形遮陽棚,有幾箱摞起來的礦泉水在那靜靜矗立着,像座隆起的小山。
鄒晴天靠在放雜物的桌子上,一手握着黑筆,一手捏着一疊紙,正低頭快速浏覽着手上的發言稿。
她的發絲時不時地飄起,而後黏在額前遮擋視線,鄒晴天不得不擡手勾下來攏在耳後。
幾番動作下來,她屬實是有些受不了了,忍着躁意偏頭,十分禮貌地請求。
“施隊長,不用給我扇風了。”
施界不知道從哪撿來了一片厚紙片,奇大無比,單手揮起來都有點費力,他正站在一步開外,雙手揮動着給鄒晴天扇風,活像是鐵扇公主的芭蕉扇。
“啊?”施界動作一頓,看了看厚紙片,又看了看鄒晴天,絲毫沒注意自己的滿頭大汗,“好好好,不扇不扇,你快看快看,别耽誤時間。”
鄒晴天笑了下,這才回頭繼續看稿子。
施界伸着脖子看她勾勾畫畫,有些擔心:“你沒問題吧?”
鄒晴天看着在陽光下過于曝光的白紙,忍着眼睛的酸澀,頭也沒擡,說話卻很讓人安心:“沒事,我高考是走藝術的。”
“啊..奧,你學的什麼啊?”施界顯然是慌了,剛剛才說過别浪費時間,現在就開始語無倫次地跟鄒晴天說話。
“編導。”
“好好好,編導好編導好.....編導?!”
鄒晴天聽着他陡然變化的音調,嘴角一勾沒忍住笑出聲來。
“不是你别笑,你一個學編導的,你來這湊什麼熱鬧,你别給我搞砸了。”施界急到跳腳。
鄒晴天見他着急,便整理好表情。
“不笑了不笑了,雖然是學編導的,但是播編不分家,我當時去上過課,也蹭考過播音,他們會的東西我多少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