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施界默默抹了把汗。
鄒晴天眼睛轉了下,又拿着稿子問他:“這個字是念yan嗎?二聲?”
施界擦汗的動作一頓,頗為認真地盯着她看了兩秒鐘,吞咽了下,臉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似的。
鄒晴天嘴角隐隐揚着,還是沒忍住破功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逗你的。”
“你還挺...幽默...鄒晴天,我說真的,你好好幹,今天結束了,我給你當牛...”他話說到一半,忽然看見了正往這處走來的闫桢,又改了口,“我跟闫桢一塊給你當牛做馬,我這大隊長讓給你當都行,求你了。”
鄒晴天頭也沒擡,自然也沒注意到往此處走來的人。
施界的話音剛落,鄒晴天又回想起剛剛闫桢對她露出的那副神情。
輕蔑中帶着些不耐,還偏偏要裝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樣子站在制高點來指責她消極怠工。
明顯是對女主播這行有意見。
鄒晴天筆尖頓了下,而後懷疑道:“當大隊長?讓我跟另一個隊長一起做事,那還是算了...”
“......”
她說完話後,身邊霎時間寂靜下來,施界忽然沒聲音了,鄒晴天轉着筆也沒當回事。
幾秒鐘之後。
鄒晴天身邊忽而響起一道冷冽又帶着些微探究的聲音。
“為什麼算了?”
!!!
鄒晴天被這聲音驚了一跳,筆尖在稿件上劃過,拉出一道難看又彎曲的黑線,她下意識偏頭看向聲音源頭。
闫桢的志願服敞開着,破爛的口袋從衣角耷拉下來,就那麼貼着闫桢的短袖,垂在那,跟着他擡步的動作小幅度地擺動。
他顯然忙了半天,鄒晴天剛剛無意間看到他在毫無遮擋的籃球場上奔走。
許是烈陽高照,他又沒有一時一刻的停歇,汗液因此分泌得更加迅速,闫桢額前的碎發近乎被汗液全部浸濕,被他往上撩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他的眉骨長得确實很好,烈陽下,在眼窩處投下了一片陰影,朦朦胧胧的,像深夜的月影。
但鄒晴天仍舊從他眸中捕捉到了一絲冰冷的戲谑。
“我的意思是我這兩把刷子,肯定勝任不了隊長這個職位,還是你們有經驗的人來做更好。”
鄒晴天在有些事情上還是較為圓滑的,轉筆的手一停,就想好了說辭,圓了回來。
闫桢扯了扯唇角,不知是譏諷還是誇贊。
“說話的水平很高。”
“......”
鄒晴天聞言一句話都不想跟闫桢說了。
但她長期做主播行業,什麼魑魅魍魉都遇到過,習慣就是不能讓話落在地上,便又回了句。
“謝謝啊。”
闫桢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包濕紙巾,抽了兩張拍在胳膊上降溫,而後又将濕巾往身側遞了下。
鄒晴天掃了一眼,直接拒絕:“不了。”
闫桢啧了聲,出聲問:“施界,要不要濕巾?”
鄒晴天動作一頓,餘光往闫桢手中捏着的濕巾上掃了一眼。
她剛剛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濕巾又不管用,現在能讓我涼快的辦法就是放我回家吹空調。”施界抹了把額頭的汗,又拿出手機看時間,嘴裡喃喃着:“怎麼還不開始?”
鄒晴天雖說藝考的時候學過播音,也蹭考過,但真到這種上台的時候,心裡不免還是有些毛毛的。
她拿着手卡站在大海報側邊,擡手将自己帶着卷的頭發紮成低馬尾垂在腦後,吐了口氣。
“緊張?”
冷不丁的,鄒晴天才剛剛平穩下來的心跳猛然開始加快,她偏頭看去。
闫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到了她身側,眉眼間很是平靜,仿佛差點開天窗的不是他承辦的活動。
鄒晴天眉心很輕地蹙了一下,語氣沒什麼溫度:“你不知道在這種時候不能提緊張這個詞嗎?”
“哦,”闫桢應了聲,繼續說,“越提越緊張?”
“......”
鄒晴天沒忍住刺了他一句:“闫隊長是怎麼做到這個位置的?”
這麼說話沒被人打死嗎?
闫桢嘴角扯了下,身子朝她側了側,正準備開口時,鄒晴天擡手一看腕表,時間到了,花褲子領導也在不遠處沖她招手讓她上場。
鄒晴天對着花褲子點了點頭,在臨上場的最後一秒,她偏頭沖闫桢扔下一句。
“我不緊張,”她笑了笑,眼睛微微眯了下,紅唇張揚,像一朵極盡綻放的紅玫瑰,“工資别忘了結給我。”
“......”
闫桢看着鄒晴天快步跨上主席台,在話筒前站立。
雲港依山傍水。
夏天時候天氣大多是晴天,萬裡無雲,碧藍如洗。
鄒晴天身材比例很好,因着要上台的緣故,她把白色短袖紮在藍色牛仔褲裡,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遠遠的,像是藍天邊的一朵雲。
闫桢閉了下被日光照射而酸澀的眼睛,又往後退了退,站到了陰涼處。
他垂眼,盯着地上的人工草坪看。
下一秒,鄒晴天帶着笑意的嗓音透過音響平穩地傳到操場的每一處。
避無可避地鑽進了闫桢的耳朵。
“尊敬的各位領導、親愛的籃球隊員和教練們,大家早上好!”
瞬間,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經久不衰。
熱浪中,闫桢下意識摩挲了下食指指節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