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是一名小販，準确地來講是一名出生于安樂鄉的幽都小販。

也許是因為天賦原因，再加上受到環境的浸染，打小出生于安樂鄉的他生得一副好口才，從小說話就說得比其他小孩利溜。

街坊鄰居都說他以後說不定會成為幽都的金牌主持人，以後可能有機會去主持血色直播呢！

雖然從未宣之于口，但隻有老王心裡明白，他讨厭血色直播。

從小就讨厭。

他不明白為什麼周邊的人都會對這樣的揭露人性醜惡面的直播那麼感興趣。

但他不敢說出來。

好在血色直播隻是幽都的頂級節目之一，并不是絕對的壟斷市場。

還是有着一批人和他一樣不喜歡血色直播的，這留給了他一口喘息之氣。

幽都追星風氣很重，可以說流量王道，流量至上。

老王長大以後就經營了一家小店，運用自己的異能，主要靠販賣獨一無二的明星周邊為生。

憑借他良好的口才和優秀的手藝，他算是有了自己的固定客戶，生活過得倒還算有滋有味。

日子就那麼一天天的過去，本該是如此的……

直到後來，安樂鄉的三城主上位，一切的一切都變了。

安樂鄉的三城主一上位，就接管了血色直播這一節目，宣布改革血色直播的規則，給血色直播增添了戲劇性和刺激性。

原本隻是點點“血色”、并不緻命，隻是為了揭露人性醜惡、制造爆點的血色直播，變成了真正的“血色直播”。

——血流成河的“血色”。

原先公開表明不喜歡血色直播的都被安樂鄉的士兵們抓到了血色直播的行列中，成為了血色直播的“嘉賓”。

有的被人宰割、死相凄慘；有的則成為了自己最鄙夷的一員，和節目組沆瀣一氣。

老王以他的小聰明和巧舌如簧的舌頭逃過了一劫。

但他逃過一劫了才知，這隻是個開始。

真正的地獄到來了。

周邊的人全都變成了血色直播的“擁護者”，所有人都沉迷于血色直播帶來的快感和刺激之中，為它瘋狂。

凡參與血色直播的明星都會立刻爆紅起來，受到萬人追捧。

——當然，前提是你不喪命散于此。

老王一大批的老友命喪于這場直播，自己的小店也越來越開不下去了。

每日接到的定制周邊都有些充滿血腥的照片混雜。

他接到過最吓人的一個單子是，一位客人送來了一名血色直播參賽者的一隻殘肢，希望老王能幫她做成一個标本，并放在一個漂亮的瓶子裡。

——沒錯，血色直播的失敗者可能在這場直播中失去任何東西。

老王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在這之後，他又萎靡不振地開了幾天店門，雖然之後再沒有遇到過這麼離譜的單子了，但他還是下定了決心，賣掉了自己辛苦經營多年的店鋪。

像個膽小鬼一般的，從安樂鄉逃了出來。

＊

“老王，你今天還要去擺攤嗎？”蒼老的女聲隐含擔憂，從身後傳來。

老王聽到，立刻止住了腳步，輕輕掩上正要打開的木門，回頭看去。

隻見白發蒼蒼的女人正躺在床上，用憂心的眼神望着他。

老王柔聲回應：“這屆比賽的實在是火爆，再加上上次做生意時恰好遇見了正主，攤位一時門庭若市、來往的顧客絡繹不絕，也算是賺了比大錢……”

“于是我用異能多制作了些周邊，哪曾想，出了這檔子事？”老王歎息。

“現在周邊還剩一些沒賣完……我想着趁着比賽餘熱，把剩下的商品給賣了……

“最近的局勢不太好，我們多屯點錢，也算是留條後路……”老王說得誠懇。

女人擔心不減：“可眼下局勢那麼亂，雖然有大女巫大人庇護，但……”

老王不願讓妻子太過擔心：“我會在冥夜到來前，提前幾個小時回來的。”

“唉，我還是說不過你……”女人終究是松了口風，“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我會的。”老王保證。

＊

老王提着手中的那提周邊，将之攤在了他以往擺攤的地方，并依次擺開。

老王這個從安樂鄉來的人，到了幽都後，人生地不熟的，能倚仗的也隻有這張嘴了，也就幹幹小本生意。

平時以買點雜物為生，維持生計。

每到三年一屆的暗塔登頂賽時，他就會重操舊業，賣賣暗塔登頂賽參賽選手們的周邊，賺點小錢。

過了幾年，他組建了家庭，雖然沒有孩子，但和妻子二人生活得倒也幸福。

值得一提的是，暗塔登頂賽是個很正常、也很正統的競賽類節目，和血色直播的畫風完全不一樣。

可這次的比賽竟然出現了人類選手殺害鬼怪選手的事情！

雖然老王知道是那個鬼怪是死有餘辜，但鬼怪們哪會這麼認為？

老王看着比起幾日前，明顯少了一半人的街道，心下暗暗歎氣。

希望能早點賣完吧。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擺放着的零零散散的周邊，忍不住又吐出一口濁氣。

＊

天色仍然和老王剛出來時一樣亮堂，根本看不出現在的時間。

但生活在幽都多年的老王早已有了估算時間的能力。

此時陰風已經慢慢四起，透過衣服都能感受到寒氣。

老王估摸着，冥夜大約還有一個時辰到來。

他猶豫地看了看地上攤出、隻剩下幾個商品。

他答應了妻子要早些回去的。

可隻剩下這幾張了，再等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

老王再次進入了等待。

可他沒有想到，過了十幾分鐘後，竟變成了那般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