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銜清。好了，不用這樣。快起身，快起身。吾早已不是你的師父了，不必行如此大禮。”顧沨連忙扶起行禮的唐封，唐封直起身，聽到自己兒時的乳名，千年前的道名一時有些恍惚。他想不到，千年前的溫柔又嚴厲的師父直到現在竟還記得自己的道名。他高大的如一座山，身上的衣裳仍是千年前自己親手縫的。

有種不言而喻的安心感直灌心靈，迎面吹來的是來自一千兩百年前的清風。唐封見到瘦弱的師父莫名覺得揪心，在他心裡顧南次永遠都是強大的，堅不可摧的。可當看到被疾病纏身，瘦如枯槁的顧沨，心中一下子響過一陣符文的聲音，那是天狼星山獨有的風聲。清脆又沉重，一下一下敲在唐封的心上。

一遍又一遍的告知他，一千年，真的太久了。

唐封将小孩的情況告知了顧沨，顧沨溫柔的看着不到半尺高小孩。慈愛的笑笑，“這小娃娃沒有事，隻需将他所系心結之人找到便可療愈此疾。不必郁結于心，銜清。”顧沨一如往常地端莊，沉穩，貴氣。唐封一直将小孩的病當成心頭大患郁結于心，到頭來卻發現這隻是一個普通的病。就如相思一般，隻要将心上之人尋到，病，自然就能不治而愈了。

“對了，這小孩兒可有名字？”

“尚未取名。”

顧沨聽到唐封的回答，看小孩的眼神多了些許嚴厲。但見他竟沒有絲毫懼怕，便将目光收回。溫和的用瘦削的手摸着小孩的藍發，唐封看着這般情形，想起了一千年前顧南次盤坐紅塵中，用纖細的雙手為顧清束發時臉上也是這般神情。

想來，師父應是将這小孩當成顧清了。不，唐封的内心堅定拒絕到。師父難道是把這小孩當成一千年前尚顯年幼的我了？如果單看性格，可能确實像。但葉銜清沒有這小孩這麼冷漠，要更活潑與溫柔。但論長相，除了發色與瞳色不一緻，其餘都像一個模子仔細刻畫出來的。

“那便叫漢霄吧，他屬于天空。這小娃生來就應是自由的，應該如那雄鷹一樣翺翔。畢竟是你的孩子，就不用随宗姓了。随你姓，便叫唐漢霄。”

那聲“唐漢霄”如風鈴響徹在小孩的腦内，又像鈴铛響徹在他的心中。像是找回了某種執念，又像是尋回了某個極為重要的人。他眨了眨眼，不再擡頭仰望顧沨而是直起身體，眼神從一開始的木讷，呆闆，麻木變為堅定，沉穩，還有了些許與年歲不符的貴氣與端莊。

與顧沨告别，踏出那小白房時。唐封才注意到匾額上的字:馥芮白。那三個字是唐封與顧清一起在顧沨的生辰宴上題的字，白色的字如那白雲，如那絲綢，又如那溪邊流水。唐封一直覺得那三個字寫的太過潦草，但是顧沨卻把這塊的匾額挂了整整一千兩百年，從未想過更換。

“小霄。”

“小霄。”

“小霄。”

……

“诶！爸爸！”

“無事，好好長大。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