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知道,我要是能殺了你,前天我就可以,為什麼非要等到現在?”
青蛇跟白蛇的法術相持不下。
青白色的漩渦雙鋒,正牢牢對峙着。
白玉貞在冷齒間吸了一口氣:“小青,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放下心裡的毒與恨?”
“你做不到的。我永遠都會是這樣子,這也是你說過的。”
見到姜華已坐穩,白蛇在情急之間,毫不遲疑地用法術将那方小小的救生艇一下子推遠開來,倏忽間,這條梭舟便朝着海岸線的方向,逃逸般地飛奔而去。
青蛇無法幹瞪着眼,隻見他一個騰身,化成一股青煙,企圖追上對方。
白蛇也不甘示弱,他擡手将楊枝咬在了齒間,化成一道白光,向前攔截追擊而去。
就這樣,在天光雲影飏激中,兩條小龍遍舞汪洋之上,在天際劃出兩道相互錯綜交織的曲線。
兩條蛇從黑夜開始纏鬥,直到海面上一抹橘黃的晨光已從海底升起,也未決出個勝負。
本來是因為情緒激動而占了上風的青蛇,因為在中途火氣已被戰鬥的疲倦消耗了大半,到了後面,反而不及一直留待後手且保存耐力的白蛇了。
白玉貞以後來居上的形勢逆轉了。
就在這時,太陽突然掙脫了海水的擁抱,澄黃圓溜地跳出海面後,在瞬間炸開的萬道耀光,正巧,閃過了吳青在一個躲避回身之間的眼眸。
白玉貞趁着吳青的眼睛受了強光刺激後在迷離恍惚裡的遊移失神,猝不及防地就将楊枝甩了出去,化成一道閃電般的銀色長鍊,劈中了吳青。
青蛇閃避不及,從脖子到腳底,都結結實實地被長鍊給狠狠滾過了一圈,他疼地失了平衡,忽然就從雲端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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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間的晨霧,還未散去,山谷間的雲海,便一層疊一層地翻滾着,陽光熏染着霧霭的邊緣,雲氣的邊緣就被染出了漂浮在白色之上的橙色和藍色。
這廣闊天地裡難得一見的流動的彩色織錦,其色,是何其壯麗啊。
白蛇無心注意風景,反應迅即,跟着小青俯沖了下去。
他念動咒訣,隻見他手中那條楊枝變幻而成的銀白長鍊,忽然像是獲得了生命一樣,抽芽一樣飛速地生長了起來。
鐵鍊忽地變成了原樣,是一條長長的綠色枝條。
這根雨後初萌的細長綠植,朝着跌落下去吳青的方向,瘋狂向下抽了過去。
就在吳青要摔落在地無疑的前幾秒,那根無限生長的楊枝,就已勾到了吳青的腰,瞬間,就繞在他的腰間若幹圈,飛快地将他纏住了。
而在楊枝的另一頭,就是在半空中遠遠扯着楊枝的白蛇了。
他已經用楊枝,穩穩地拉住了對面的青蛇。
楊枝輕緩地将吳青放到了地面之上,然後收回到了白玉貞的手邊,變成了一米餘長。
吳青落地的地方,正是這片綿延不絕青山之間那座最高峰的開闊平台上。
“哥哥,看來,你還是十分心疼我的。”
吳青看着随後即降落在了自己身邊的白蛇,歪歪地在地上坐起,隻是涎皮賴臉地擡着頭,沖白玉貞笑。
白玉貞低頭看着吳青那挑眉之間忍不住的得意勁兒,揚起了手裡的楊枝。
吳青懼怕楊枝的迎頭一擊,便下意識地抱起了腦袋,狡黠地裝模作樣。
“住手!哥哥,你剛才可是又救了我。那你怎麼忍心,再下手打我呢?”
吳青語氣挑逗地說罷,自顧自地抹了抹嘴角滲出的一點血——之前在黑夜的海上青白兩蛇鬥法對陣之時,白玉貞那打到自己胸前的幾掌,幾乎快要震碎了青蛇那幾根柔軟的肋骨。
白蛇沉吟良久,放下了擡起的手。
他知道,唯有一種方法,可以讓青蛇不再受到自己業已成不了仙之事實的拖累——那就是直接地、不給他任何餘地地攤牌。
隻要青蛇跟自己在一起,自己依然會放縱他,而他,還會一直任性下去,直到兩個人都喪身在5000年的大限之下。
“吳青,從此以後,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以後,就算相逢也作不相識,你覺得可好?”
白蛇眼睛,不知是怎麼一回事。眼仁的灰白色越來越明顯。
白霧籠罩着他的眼睛,像是人類那些恐怖片裡裝扮的鬼魅。
雲湧翻攪不斷,如青蛇的心。
青蛇奈何,因為對于白蛇的一切提議,他都無法拒絕。
隻因為,青蛇太在乎白蛇,超于他在乎自己。
“哼,可好可好……在這一千多年間,你除了天天閑地沒事就問我:幹這個可好,幹那個可好……..還會問我别的事情麼?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既然你都覺得好了,那你自己做決定就行了,還用次次都來問我的意見麼?”
絕望與窒息扼住了青蛇的靈魂。
他現在已經懂情了,可是他依舊無法自查心境。
因為懂了情,而對于這些深刻變化中所滌蕩着的針紮般的痛苦體驗,吳青尚來不及内化。
青蛇聽到白蛇的那番話,内心深處轟然作響,卻隻能強迫自己繼續保持着剛才的玩世不恭的笑谑樣子。
可他臉上的笑,已經漸漸變了味道,冰涼幹澀了下去,演變成了一副極奇怪的表情。
青蛇此時笑得就像提線的木偶,詭異而不自然:“好啊。那在我們分開後,回頭我再去找姜華報仇,到時候,你就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擋我了。”
“隻要過了昨晚,我讓你放過了他。以後的日子裡,随你怎樣去報仇,我都不關心。”
白蛇斂起内心的不舍和眷戀,冷面無波,他知道更多吳青所不知道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