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斷指。”
邱醫生瞅着眼前那一截神似假玩具般的墨綠色的玩意,一眼就将坐在他對面的人,自下意識的職業認知和判斷裡,迅速将對方劃入了精神不正常、且涉嫌鬧事的末流人群當中。
“這都斷多久了?不知道去網上查查嗎,斷指超過12個小時的情況,就沒救了,你們這些患者啊,就知道浪費我的時間。”
“那您先看看,實在不行的話,我就走。” 青蛇一聽,也有點急眼了。
他心想——“要不是我喪失了全部的法力,也輪不到來醫院難為他。”
更何況,自從上次陳優沒了,他就對醫院産生了莫名的抵觸情緒。
邱醫生強咽下心裡那一股大大的惡氣:由于科裡的主任醫師,天天給他安排大手術,自己卻隻顧升職加薪,出去跑出去開什麼學術研讨會,被請去當專家講座交流,而他卻隻能焦頭爛額地接來本該由主任做的手術,每天都在手術台上站得腰疼胸悶,還不得不接着對方扔過來的手術,并且要對此負責。
在青蛇極認真嚴肅的表情裡,邱醫生為了不起沖突,隻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裝模作樣地拿起來了他的那截斷指,舉到燈光下仔細地看了一看。
這一看不要緊,他的職業敏感發現了不對勁,“你剛才說,這是你的斷指?”
“嗯。是。” 吳青緊張地盯着他。
他又把那截手指的截斷面怼在眼前左右端詳了一陣子,戴着口罩的嘴裡發出啧啧的聲音。
邱醫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在額頭正中變出了一座有三個突起的小山包。
“這應該是什麼爬行動物的手指吧?”
“算…算是。” 吳青也不能否定什麼,畢竟那是事實。
邱醫生接着輕蔑地笑了一聲,“小夥子,你要是實在覺得心裡難過,我可以給你裝一個假體。咱們這是三甲醫院,價格從優。各種好看的款式都有,耐用的有機械的、便宜一些的有矽膠的,貴一些的可以取肋骨移植過來……,你想要裝什麼樣的?”
“邱醫生,我不想要接假體。要不,您再看看我的傷口,再來判斷一下是否能接上這一段手指,好嗎?” 吳青說着,情不自禁地把殘缺的那隻手伸了過去。
“那您就請到别家醫院去了。抱歉,我實在是沒那個水平。”
“邱醫生,您最好看一下傷口的情況。…不然,能不能簡單包紮一下,我自己不太會包紮。這斷口有些時日了,可遲遲都長不上,白天黑夜地疼,給我開一些止疼藥也好啊。”
“行了行了,我實在是愛莫能助。 ” 邱醫生的最後一絲耐心,已被青蛇消耗完了。
剛剛被切斷了财路,他的忍耐力已經走到了極限。
“邱醫生…” 吳青央求起來,“傷口實在是疼得厲害。”
“請A301号,崔明入8号門診室找邱勤醫生會診。” 走廊外,由醫生調控傳喚病人的機器廣播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還有後面的病人要接待,請您先讓人家進來。”
邱醫生一把拽起吳青的胳膊,拉開門診室的門,把他半拉半扯地送了出去。
那個崔明早就等在門外了,正在那裡探頭探腦。
“神經病...”
三個字,清晰地從邱醫生掩過來的門縫裡,飄過來。
“咣當”一聲,門診室的門,徹底給閉死了。
青蛇的鼻頭禁不住一酸,他想起了在千年之前,美譽名傳遍整個餘杭城那 “有醫無類” 的白蛇。
出了醫院的門,“汪、汪、汪?” 狗子吠了三聲,是對着青蛇發問,他問醫的結果怎麼樣了。
青蛇并未作答,隻是神情萎靡,動作懶散地給大鵬解了繩索。
“真懷念哥哥那藥香四溢的白館。” 青蛇對德國黑背說,眼裡含着兩圈透明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