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恢複至原樣,狗子急忙問:“青蛇,剛才你是怎麼了?”
吳青仰頭,大口大口地喝癟了一大瓶礦泉水,痛快地把空瓶子往桌子上一放,驚魂未定地說:“我也不知道,總歸是噩夢一樣的東西纏上了我。自從我的傷口被那條紫龍所傷,不僅時常鑽心疼,還總是一陣陣地偏頭痛,痛得眼前模糊,腦袋發昏,好像精神頭也虛了不少。”
“你沒有法力維護傷口,而我如今是狗的肉身,也幫不了你。”大鵬說。
“剛才是誰搞的鬼?”吳青問,“是那條紫龍嗎?”
“是,也不是。”狗子說。
“怎麼又打啞謎。”青蛇說。
“怎麼說呢,他是我主人的宿敵。他是一種絕對的能量,甚至可以說,他本身的存在曆史,比我主人還要古老,還要恒久。他不僅力量巨大,也是唯有佛祖能與之抗衡的力量。”大鵬如實說。
“此話不假。跟他告訴我的差不多。”
“我不打妄語,也絕不會瞞你。他總想趁虛而入,因為,他本身就是虛。給你手指切下傷口,就是想随時随地占據你的身體。他在這世間東躲西藏地很不容易,而他卻總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狗子說。
“诶,停停停!我都看不懂什麼高深佛經了,你怎麼越說我反而越不糊塗了。難道你的意思是,王姐代表了實,紫龍代表了虛,所以他們才會是宿敵?”
吳青一邊說一邊睜圓了眼睛,大大的黑眼珠子在燈光下晃,激動地發亮。
“對,差不多可以那麼理解。”狗子說。
“可是,佛家不都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麼,是宣揚四大皆空的,為何還會代表‘實’?”
“呵,我可不想給你上哲學課,諒你那爬行動物的腦殼兒也不會明白。”大鵬繼續說,“總而言之,你就明白那個想要奪你身體的紫龍如果占據了你的身體,就會世界大亂就好了。以後,不管他怎麼蠱惑你,你就不要聽。”狗子舔了舔爪子,說。
“那可怎麼辦,我這傷口一直長不上,現在除了身負一個普通男子的力氣,毫無防衛力啊。”
“雖然我主人凡胎肉身已滅,但我相信冥冥之中她還在看着你。剛才我就是用你手心的符咒碰上額中心的佛印才化解掉的。以後你自己記得,心智神識被紫龍入侵的時候,第一時間用右手的掌心貼在額頭中央,我主人就随時都在。”
“佛印?符咒?這都什麼跟什麼,我怎麼不知道。這些東西,又是什麼時候有的。”吳青一臉困惑,他茫然地舉起右手手心仔細揉着,除了掌紋的紋路,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你仔細回憶回憶。王姐生前最後一次跟你見面的時候,她都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狗子提醒他。
一人一狗各自靜默了一會兒。大鵬趴在桌子上瞅着吳青,等着他漸漸回憶起來。
“哦,我知道了!”青蛇忽然高興地脫口而出,“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原來就是那天她給我種下的佛印和符咒啊。”
“青蛇,你還不算太笨。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妖精了。”
大鵬補充了一句:“反正啊,這世界上也沒第二個妖精了。”
“我就知道,你本來想說我是最笨的妖精吧?沒有對比,就是世界之最。”吳青也自嘲地開起了玩笑。
“你啊,可是留存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餘孽。”大鵬看到吳青的狀态已經好轉了很多,這才如釋重負地拱起身來,用爪子撐在桌面上伸了一個懶腰,張嘴打了個呵欠。
“不是還有我哥哥麼?”
吳青憤憤地捏着自己被大鵬“攻擊”地淤青擦破的肩膀,有些懊惱。
“哦,sorry,我忘了還有小白了。”
狗子跳下了桌子,開始四處走步。它堅硬的爪子碰到瓷磚質地的地上,行走時發出類似下雨的、有規律的細碎啪嗒聲,還蠻好聽的。
“大鵬,明日你随我去藥店買點藥擦擦。你這下嘴沒個輕重的,你看我肩膀上的傷!……真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以後這日子怎麼過。”
“不好意思。本鳥大王第一次投胎當狗,沒什麼經驗,你就多少将就些。啊?”
“真狗啊你。”吳青一語雙關,咬牙切齒地笑了。
“這夜班太難熬了,才淩晨4點。想當年我随哥哥住在白府裡的時候,雖然每日清早雞鳴之前就開張迎客,卻都不用熬夜的,晚上總會有小厮輪流值班,隻不過哥哥給他們的工錢可是非常豐厚的,比這火葬場給的還多……”
吳青忍不住叽叽咕咕起來,經過剛才那一番鬧騰讓他格外犯困。
“就這麼決定了,這地兒我就幹一個月走人。”
“你可真行,我要是你,明天就走。”大鵬坐在地上,嚴肅正色道,“我就不信沒有其他營生可以幹了。明擺着這地界兒陰氣太重。你身上帶傷,紫龍才能趁你熬夜困頓、腦筋又迷糊的時候侵入,以後絕對每一晚都會如此,長此以往你平白消耗多少體力,點燈熬油似的,還有什麼精力和力氣怎麼再去找白蛇?實在不行發揮一下你的優勢和特長呗。”大鵬說。
“你說得對,我明天就辭了師傅。可我到底有什麼優勢和特長啊?”
“你問我我問誰?我又不是你。”狗子反問青蛇。
那個清晨來得格外漫長。
這個地方雖然距離城區不遠不近,算是城鄉結合的郊區,站在屋頂上眺望遠方,除了繁華中心顯眼的那幾棟高樓和五彩斑斓積木一樣鋪開的人居區域,處處都是單調的荒蕪,火葬場四周的樹林也都是一排排整整齊齊的人工林,不光它們彼此是相同的橫平豎直的間距,連樹的頭頂都是削平任何差異的整齊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