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眼睛渾濁發黃,像是蒙着一層翳,見花九月不回應,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新同學,沒有老師來接你嗎?”
“不用搭理他。”鹿笙過去把門推開,全然不顧身後還在扯着嗓子叫喊的老人。
原來他的活動範圍是隻有教學樓的,但出去一趟,他再看一成不變的環境越看越煩,就開始搞破壞。
大概過了四五次,幕後黑手就妥協了。
“你們之前去的地方是夢和夢之間的縫隙。”
鹿笙已經摸清楚了這裡的情況,“創造你的夢境的存在和創造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夢境的存在不是同一個人。”
但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把人困在夢裡面,然後慢慢地蠶食被困者的靈魂。
像是一個特殊的物種。
“可能我們隻有找到真正的出口才能離開。”花九月覺得自己估計得蹭鹿笙的出口了。
畢竟陳醫生既然把她丢出來了,沒有意外的話是不會讓她回去了。
明明她也沒做什麼,果然,還是對方才暴躁了。
鹿笙帶着花九月他們去宿舍樓。
教學樓他剛破壞完,不太适合進人。
整個學校都沒什麼人,偶爾會冒出來一兩個臉色古怪的學生,僵硬地和他們打招呼。
像是充滿bug卻還在正常運行的程序。
宿舍樓在最裡面,這棟建築格外的老舊,甚至連牆皮都脫落了許多,露出了裡面發黑的磚塊。
“這該不會不分男女生吧。”花九月看着這邊的唯一一棟建築,陷入了思考。
“沒錯。”鹿笙點頭,他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除了之前那個副本,他甚至沒有住宿舍的經曆。
更何況,這裡本就沒什麼人,在哪裡待着都一樣。
走廊裡彌漫着一股黴味,混合着某種腥氣。
祁星眠一直在暗中打量鹿笙,似乎在估測他在花九月身邊是個什麼定位。
“三樓一個人都沒有,你們随便找個房間就行。”
自從知道有真正的出口後,鹿笙就不打算折騰了。
反正早晚能出去。
“我之前找到了常青藤他們的錨點,但沒辦法讓他們離開他們的夢境。”鹿笙看花九月一眼,“要不是你們剛好在縫隙裡,其實你們也過不來。”
花九月靈光一閃,向鹿笙分享自己的經驗,“隻需要把幕後的那個家夥惹怒,讓他忍無可忍,十有八九就會被扔出來。”
到時候他們就能聚在一起了。
鹿笙眼神複雜,他現在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花九月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我去和他們說一聲。”鹿笙擺了擺手。
因為他們不在一個夢境裡,遊戲的通訊功能也不能用,隻能靠他來回走傳話了。
三樓的走廊格外昏暗,隻有盡頭的一盞燈在閃爍。
花九月和祁星眠并肩走着,大部分宿舍的門都是鎖着的。
雖然這鎖對他們來說形同虛設,但有過一次被驅趕出去的經曆,花九月還是決定謹慎一點。
省得再讓鹿笙去撈他們。
“九月,九月,九月。”銀礫像個複讀機似的,“你已經忽視我好久了,退一萬步講,你就不能抱着我走嗎?”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花九月示意銀礫彎腰,然後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銀礫捂着腦袋,擺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們幾個拐了個彎,進了接近盡頭的一間宿舍。
牆紙已經發黃,邊緣卷曲,露出下面暗褐色的污漬,天花闆上懸挂着一盞搖搖欲墜的老舊吊燈,可能是開門帶來了一陣風,它發出了“吱呀”的聲響,仿佛随時會墜落下來。
雖然是上床下桌,但桌面上布滿了深深的劃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抓撓過一樣,配套的椅子的腿歪斜着。
順着桌邊的梯子往上看,床單已經發黃,上面還沾滿了不知名污漬,不僅如此,還莫名其妙留下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花九月走了一圈,突然就覺得向陽高中的含金量還是太高了。
至少環境比這裡好多了。
“這裡真的能住人嗎?”她摸了一把桌子,手上全是灰。
祁星眠臉上是明晃晃的嫌棄,這比他之前待的石洞環境還要差。
他拿出了一張手帕,幫花九月擦了下手,“我幫你重新裝修一下。”
首先要把這裡的東西都處理掉。
祁星眠有意在花九月面前耍酷,他打了個響指,周圍的桌椅床鋪都被無形的東西吞噬,直至完全消失。
然後,由實體幻覺構成的家具一個一個的出現,連牆紙和地闆都換了配套的。
花九月放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
這是她很久之前,說過的,自己最想要的房間。
直到現在,她終于産生了一點實感。
她的星星終于又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