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姣姣笑得眉眼彎彎。
如果不是因為祝家姨侄長得的确很像,她真的會恍惚覺得文嘉成才和祝綿是一家人。那種脫口而出的真誠與直率,比店裡釀的花蜜還甜。
餘姣姣是個很有創造力的人,糕點鋪的程老闆在帶她第一天時就發現了。
傳統糕點講求口味的經典,很少會對其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造,但那小姑娘一來,不但用精心設計的花樣革了平庸的糕點酥皮,還用一些意想不到的材料中和掉了餡料的甜膩。
那個挂着“程記糕點”的中式糕點鋪不再隻有年長者的偶爾光顧,源源不斷湧入的新鮮血液無時無刻不告訴着她,她偶發善心救的落魄姑娘,一手扶起了垂垂老矣的程記。
庭院裡依稀能聽見二樓幾個小孩兒收拾行李的動靜,餘芽撒着嬌想要祝沈延國慶放假陪她一起去動物園。
“我做的再好吃,也不是程記的味道。”餘姣姣裝好幹桂花,對祝綿笑了笑,“況且我也不會一直留在這裡。等餘芽大點了,能自己生活了,我就帶着相機到處走走看看。”
她不會把自己的人生固定在這五十平米的晴空裡,老師知道,所以教她做糕點謀生,卻從未要求她将程記的招牌繼承下去。
“環遊世界?”祝綿想起了餘姣姣貼在展闆上的一張張照片。
“沒那麼誇張,也就在國内轉轉。倒時候要是你在國内,我就去首都找你。”
“好!”祝綿一口應下,“就算不在國内,隻要姣姣喊我一聲,我連夜扛着飛機過來。你要是不嫌帶我一個拖油瓶麻煩,我還能跟你搭個夥。”
祝綿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姣姣,把人哄得樂不可支,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真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如果你和餘叙都不住在這邊了,那糕點鋪怎麼辦?”
兩人一邊聊着一邊往店裡走。
“之前聽老師說過她老家在洱海邊上,要是離開綿城的話,我第一站應該會去大理,試試能不能找到她的家人……”
中央的兩顆桂花樹遮去了小院的半邊天,祝沈延搬完東西搭着走廊扶手往下一望,隻能隐隐聽見些聲音,方才還談天說地的兩人早沒影了。
他眯眼擡手遮了一下太陽,回首見餘叙站在門邊。
“我餓了同桌。”
“收拾完了?”
兩人同時出聲。
“晚上再收吧,就剩些書本了,床你都幫我鋪好了。”祝沈延笑着攬住他肩膀,“同桌,再麻煩你個事兒呗。”
他說完小聲在餘叙耳邊報了幾個菜名。
“?”餘叙挑眉睨他一眼。
“小姨媽下午飛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給她餞個行。”
餞行隻是其一,實則還有一點祝沈延沒跟餘叙說,那就是他小姨媽對他心心念念的同桌實在不太感冒。
不知是自己三句話不離餘叙的行為引發的逆反,還是餘叙身上那股模模糊糊的覃沐的影子讓她感到厭煩,昨天和祝綿商量時他小姨媽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我給你打下手,幫幫我吧阿叙。”
祝沈延和他一般高,說話時微微低着頭,吐息落在頸側。
餘叙被燙得一動也不敢動。
“好啊!學我說話!”餘芽手裡拿着個小東西從自己房間裡探出頭。
小姑娘每次遇上解決不了的事情都扯着餘叙袖子撒嬌,幫幫救救張口就來,惹得文嘉成也學她,夾起嗓子動不動就在班裡喊。
同樣的話,餘芽當真能喊來“舅舅”,文嘉成多叨叨幾聲也能換得幾張試題卷的答案,但祝沈延不一樣,他視線無意間往旁邊一瞥,瞧見了餘叙紅透的耳朵。
祝沈延樂呵:“餘叙!你耳朵怎麼紅了呀!害羞了?”
說着還把手往餘叙耳朵上蹭,被後者一偏頭避開。
他看得新奇,自己作死不說,還要拉着餘芽一起:“小餘芽,你舅舅耳朵紅了怎麼辦?要不你給他吹吹涼?”
餘芽頗為謹慎地踮起腳瞧了瞧,發現确有其事。
小姑娘搖搖頭:“不要,我怕他兇我。他不兇你,你去!”
“我不去。他是不兇我,但是會和我冷戰。”
兩人仿佛當他不存在,又仿佛句句都說給他聽。
餘叙咳了兩聲,把矛頭指向小姑娘:“餘芽,你手裡藏着什麼?”
“哦,差點忘了,小延哥哥,這個給你。”風鈴聲叮叮當當響,被餘芽塞進祝沈延手裡,“媽媽和舅舅都有的你也要有!”
“自己做的?”
“對呀!”
“小餘芽好厲害。”
“那是。”
餘芽不禁誇,稱贊兩句尾巴就要翹到天上,興緻勃勃拉着祝沈延就往房裡跑。
餘叙往裡看了一眼,一大一小擠在木窗邊上挂風鈴,他倒是不知道祝少爺在哄小孩兒上還挺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