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一隻微涼的小手放入溫熱的掌心裡，公孫策一把握住。

“走吧。”

村落不見人影，地上荒蕪得不見一草一木，那些開滿山路的赤蓮花似是被擋在了村落之外。村裡毫無生氣，隻有破敗的泥牆搭建而成的房屋。

死氣沉沉的村落，路崎岖不平，六人越走越慢。

啪啦……小蜻蜓自覺踩到了些東西，低頭一看。

滿地紙錢。

“啊！”

驚叫一聲，小蜻蜓整個人撲到包拯身上，被掙開的陸湘湘摔落在地，感覺撞倒了些什麼，回頭是一張白朦朦的臉正對着她扭曲地笑。

兩個紙糊的童男童女，漆黑的雙瞳，粉豔的紅臉蛋，血紅的嘴，一身紅紅綠綠的衣服，童女手臂詭異地朝前伸着剛好觸到陸湘湘的臉。

尖叫聲再次打破村裡死寂的靜谧，公孫策還來不及去聽動靜就感到一個渾身哆嗦的人撲到自己懷裡，被撞得連連後退兩步，手卻還是牢牢牽住那隻小手不放。

“怎麼啦？”包拯一驚，下意識抱住懷裡的人，又迅速松了手，伸頭看看才讷讷道：“不過是幾張紙錢和紙人罷了，你們至于吓成這樣嘛？”

“包拯，這子虛村太詭異了，家家戶戶的門窗都封得死死的，還撒紙錢在門口，完全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我們走吧。”

“就是，公孫策，今日那師父就說了這裡有入無出，我害怕，我們下山吧，不要再進去了。

公孫策感覺到飛燕的手在掙脫，即刻握得更緊。舉着盲杖的手勉力去掰開陸湘湘，卻被抱得更緊，隻得低喝一聲：“松手！我們是來找楚楚的，你要怕就别跟來，回去吧。”

一旁的包拯回頭看了看同樣被抱緊的公孫策，伸手想拉開頸脖上的手，奈何身上的姑娘整個人貼在自己身上，完全掙不開，隻好輕咳一聲：“咳咳，下來。”

“阿彌陀佛，孽緣。”展昭舉着火把，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驚恐的情緒一時被沖淡不少。

見小蜻蜓沒有動靜，包拯語氣又重了幾分：“要走你走，楚楚就在這兒，找不到她我絕不離開。小蜻蜓，你下來！”

“你兇什麼！若不是為了陪你，我怎麼會大晚上來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不識好人心！”氣急的小蜻蜓忽然松手落地，将包拯推開，轉頭去拉陸湘湘。

“湘湘，我們走。”

縮在公孫策懷裡的陸湘湘突然被扯了出來，愣愣地看了看小蜻蜓，又看看公孫策身旁的飛燕，定在原地不肯離開。

昏黃的亮光處，傳來吱呀一聲，木門後探出一張熟悉的臉。

“楚楚！”

“楚楚姐姐！”

“你們怎麼來了？”迷惑的臉透着幾分慌張，楚楚緊抓着木栓縮在門後。

“我們收到你的信就立刻趕來了。你沒事吧？”

“什麼信？”

“就你寫給我們寄的信啊，今晨送到寺裡的。”

“子時已到，生者回避。”

陰森的聲音從虛空傳來，楚楚臉色一變，急急喊道：“你們快進來！”

剛掩門上闩，楚楚立刻吹滅燭火，屋子霎時陷入黑暗靜寂。

突然失了光明的衆人有些慌亂，早已習慣黑暗的公孫策隐約聽到門外傳來一些奇怪的響動。緊了緊飛燕的手，壓低聲音：“噓，你們聽。”

撕拉撕拉……

包拯立刻噤聲，小蜻蜓和陸湘湘極度驚恐下抱在一塊，飛燕和展昭吓得齊齊竄入公孫策懷裡，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包拯下意識想起，自己入門的瞬間，餘光裡好像瞄到這屋前挂着兩串紙元寶。這聲音……似乎就是紙的聲音。即刻屏住呼吸，貼到門上。可細聽，這響動不像是風吹動紙元寶的聲音，包拯一時分辨不出來，隻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

公孫策左手摟緊飛燕，右手抱着展昭。心上人嬌軟的身子緊緊貼着自己，一時有些情迷意亂，公孫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凝神去聽。

這聲音像是人走路的聲音，但又不似常人的腳步聲，倒有幾分像人踩在紙上摩擦地面的聲音。

紙在地上摩擦？

一個念頭閃過，公孫策一時抓不住，緊皺着眉想要理清思路。

聲音越來越近。

撕拉撕拉……咔嚓咔嚓……

“不過是幾張紙錢和紙人罷了，至于吓成這樣嘛？”包拯的話浮現在腦海裡，公孫策一驚。

紙人在動。

“是紙人。”公孫策的聲音低不可聞，飛燕和展昭吓得緊抿着嘴越抱越緊。

屋外的聲響已然到了門前，縱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包拯身體也微微一僵，小心退後幾步，伸手想去拉楚楚，卻是摸了個空。

門裡門外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刺骨的寒意隔着木門襲來。

屋内的人斂聲屏息，一動不動。

叩門聲響起。

（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