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搬出去吧。”
“嗯?”唐三匨小嘴一撅,要拿毛巾來捂對方的臉:“你想都不要想!”
荊舟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從他手裡搶過潮濕的毛巾,直接拍在桌上:“那沒辦法了,你要是打不過我,隻能請你當一回脅從犯。”
唐三匨低頭瞄了眼他粉紅色的毛巾,粗眉皺出了幾折波浪。
“不是吧?就為了這點事,咱倆還得用武力分個高下?”
“直接用實力對話不是最簡便的方法嗎?”荊舟說。
唐三匨有點慫了,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嘴角抽動:“荊舟,我對G76沒什麼了解...你們那邊民風淳樸嗎?”
荊舟微擰着眉:“你什麼意思?”
唐三匨一副欲哭臉,“我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吧?”
荊舟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擺出一副冷臉:“看你表現。”
他的湖水一般的眸子本是清澈幹淨的,可他一貫在認真的時候習慣繃緊眉梢線條,那眼睛就像結了層冰的霜,冷得讓人不敢靠近。
“我靠!你這樣子還真有點校霸那味。”唐三匨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驚得差點心髒停跳,連忙問:“你家裡是做什麼的?不會是...哪條道上的吧?”
荊舟繃着臉,眸子緩慢瞥向眼角,很不經意地往他臉上掃,輕挑問:“怎麼?你想加入?”
唐三匨措不及防被嗆了一下,幹咳兩聲:“不不不,我就算了,我戰鬥力比較薄弱。”
荊舟:“那你就聽我的。”
“聽聽聽,我都聽,畢竟命要緊。”唐三匨小心翼翼拎回桌上的毛巾,一邊觀察荊舟臉色一邊求情:“但是吧,我的命畢竟也隻有一條,折在你這就算了,可要是折在咱班主任那...弄到最後,學校領導、老師、三方家長...我一條命斷成九節鞭都不夠折的。”
荊舟本來以為對話可以到此為止了,可對方已經把那些唬他的話當真,他自己吓自己的樣子實在滑稽,忍不住就想看接一下來的反應:“那你想怎麼樣?”
話音剛落,對方又湊了上來,這次他細心地用毛巾把整顆頭裹上,免得又有水珠滴在這位祖宗身上。
“先别一下子都告訴他,你可以每天在他身邊暗示一丢丢,這樣日積月累下來,即便蔣歸呈恢複記憶,也已經過了三年五載,别人就都會覺得是他自己慢慢回想起來的,也不會怪到我們頭上。”
荊舟沒有接話,冷靜的眼神在對方身上打量幾遍,“聽你這想法,不像是不想告訴蔣歸呈實情。”
唐三匨突然“哎呦”一聲,立刻唉聲歎氣:“誰不想告訴他?我老早就繃不住了!但真沒辦法,我頭上壓着天呢!”
見對方終于吐露心聲,荊舟便不打算繼續逗他,“你早這樣說,我也不會唬你了。”
“啊?”可能是沒反應過來,對方溜圓的眼睛裡有一瞬間失神,幾秒鐘後才露出一副‘好啊你小子敢騙我’的表情,心情既懊惱又後怕。
“荊舟你變了,你的心也開始髒起來了!我還當真以為你是什麼邪惡人士,甚至想到了自己今後每天刀尖舔血的生活!”
荊舟短促地笑了一聲,開口時暴露在空氣裡的聲音很虛:“害怕也沒關系,我又不會一直留在這。”
唐三匨沒聽清,一把拽下頭上的毛巾,“嗯?你剛剛說什麼?”
“沒說什麼。”荊舟壓着頭轉回來,盯着面前的練習冊:“你剛剛洗澡的時候耳朵是不是進水了?怎麼還幻聽?”
“有嗎?”唐三匨邊說邊晃起腦袋控水:“可能剛剛沖頭發太趕了,一着急什麼都沒注意。一會我進去再沖一下,你稍等,我很快出來。”
荊舟重新埋頭寫手裡的作業,低低的“嗯”了一聲。
大約過了十分鐘,蔣歸呈洗好澡出來。他換了件寬松的白色背心,肩膀搭着一塊毛巾,黑發濕濕的,身上帶着霧氣。
白天套着校服的他看起來肩背很單薄,實際肩膀意外的寬。一件背心讓身體大部分線條都裸露在外,手臂上一層薄肌尤為明顯。
“我洗好了。”
宿舍裡有點暗,蔣歸呈順手拍亮屋裡的燈,剛走到床頭彎腰放東西,唐三匨抄起毛巾從身邊跑過,一頭鑽進浴室,臨進去前還在拼命和荊舟打手勢讓他閉嘴。
蔣歸呈回看了一眼,空手朝桌邊走來,疑惑道:“他怎麼了?”
荊舟邊算數學題邊說:“頭發沒沖幹淨。”
蔣歸呈悶聲笑了,“看來是出來得太着急了。”
荊舟沒回話。
就像是心照不宣,他們之中沒有人再主動談論有關照片的事情,屋子裡驟然安靜下來。荊舟終于在草稿紙上推理出一個三位數的值,在作答區補充上答題步驟,合上練習冊。
再擡眼時,蔣歸呈在他對面坐下,毛巾蓋了一半在頭上,左手輕輕晃動,擦幹不時有水滴下來的發。
夜晚來臨之前的最後一點餘晖從窗台褪出,天空像墨水緩慢散開般漸漸染上黑色,遠處是朦胧的樹影和明亮燈光,所有的一切都安靜極了。
唐三匨還沒那麼快從浴室裡出來,要做什麼事情的話最好趁現在。
荊舟扭頭瞄了眼浴室門,手上唰地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空白,筆觸飛快地在上面寫着什麼。
很快他把帶着字的紙調轉方向,沿着桌面傳給對方。
[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