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着焦慮和不安,荊舟結束治療,跟随研究員回到實驗室。
分析台前,可塑晶核的解析已經完成,J博士正在梳理報告,還有部分研究員在做其他收尾工作。
荊舟來到J博士身邊,先是看了一眼器皿内已經化作一堆碎片的晶體,然後問:“你們是如何讓晶體爆炸的?”
男人扭頭打量他,片刻後,食指在操作台邊某個長方形按鈕上敲了一下,随着熒光屏慢慢加載出數據,他理性内斂地說:“晶核内部裝滿了高壓氣體。”
荊舟把話接過來問:“晶核之所以是透明的,就是因為裡面隻有氣體?”
J博士點頭,繼續說:“這種氣體還有一種特殊屬性,它并不存在于自然界,是合成出來的。本身屬性穩定,但當它處于封閉空間時,自身會發出超頻震動。你可以把它和晶核内壁算做一個内部壓力極強卻十分穩定的整體。當晶體長時間保持這樣的高壓狀态,一旦有力量從外部施加近來,不論大小,都會讓晶核内部的穩定性被打破,從而使内部壓力分布失衡,重度的擠壓會導緻晶核從内部瞬間撕裂,而釋放出來的巨大壓力會帶動外圍空氣猛烈震蕩,形生巨大的沖擊波。”
荊舟輕輕地皺了下眉問:“您的意思是說,這次發現的晶體在做用上相當于一枚炸彈?”
“确實如此。”
“可是我不懂,這兩枚晶體怎麼會出現在安全區?是什麼人投放的?他的目的又是什麼?”荊舟問。
J博士猛地看向他:“兩枚?”
荊州覺察到自己一時情急可能說錯了話,想找補卻為時已晚。
J博士神色平靜,半眯起來的雙眼卻在不斷審視着對方。
“看來,那位研究員違反規定,私自将來龍去脈都告訴你了。”
荊舟不知道研究院内部都有什麼規定,隻知道蔣歸呈會因為他受到處罰。情急之下他隻好解釋:“他是想讓我更清楚晶體爆炸的威力下才說的。”
J博士擡手打斷他的話,緩緩從荊舟身上收回目光:“不用說了,餘下的事情我會處理。”
“您再考慮一下,或者,我可以替他受罰。”
J博士向他投去一抹猶疑的目光,喃喃道:“你?”
“如果不是我堅持要追蹤晶體,他就不會把這麼機密的事情告訴我了。”荊舟誠懇道“如果必須有一個人要為此負責,必須是我。”
J博士沒有第一時間接話,視線在荊舟身上反反複複逡巡,過了一會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看來你們感情挺好的。”
荊舟本來想開口否認的,剛張開嘴卻忽然猶豫了,最終未置可否。
J博士不打算在處罰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扭頭繼續在操作台上提取數據,邊處理邊說:“這件事我會看着辦,等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我自會聯系他。”
“可是…我從剛剛開始,就聯系不上他了。”荊舟本來不想把這件事說出來,可他實在很不安,神色擔憂地對暗示說:“我想…他也許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這句話有哪裡不對勁,J博士聽後明顯感到特别訝異,奇怪道:“他沒留在學校?”
荊舟:“他說他接到指令,要去回收破碎的部分晶體碎片。”
就像誤觸雷點導緻負面情緒引爆,J博士的臉色在萬分之一秒内變得特别難看。他快速收回按錯了鍵的食指,額角青筋暴動,嗓音低沉道:“我知道了。”
他擡手叫過來一位男性研究員,同他耳語幾句,對方剛要張口回答,又對自己的答案沒什麼自信,便低頭看向手裡的文件夾闆,快速在厚厚一摞記錄中尋找什麼,而後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某份記錄,一邊将檔案遞給博士,一邊向對方說明情況。
荊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他注意到J博士在看到文件上的内容後,神情變得特别嚴肅,瞬間的威懾力能把屋裡的研究員吓死一片的那種。
男性研究員明顯被吓得不輕,但他頂住了壓力,雖然沒死過去,拿着紙張的手卻輕輕發抖。
一定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荊舟猜想。
如他所料,J博士重新面向操作台,重建系統,手速飛快地往空白一片的新文檔裡輸入各種代碼和口令。與此同時,那位男性研究員一邊觀察他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提問。
“現在就要開始準備嗎...”
J博士起初沒有回話,神情嚴肅緊張,唇緊抿成一線。他沒有停下忙碌的手,正用短時高效的工作來維持高度冷靜,以防自己陷入慌亂。他是這裡的負責人,即便出了天大的亂子,誰都可以驚慌,但是他絕對不可以。
幾秒鐘後,他停下輸入文本的動作,随手從操作台底部拿出一個文件夾,用筆開始在空白頁上寫寫圈圈。等他做完這一切,終于開始吩咐身邊的研究員準備各種事情。
“通知所有小組放下手頭上的所有工作,立刻集中到我這裡來。尤其醫療組要準備好隔離防護服以及所有能提供生命支持的設備,後續的活體實驗要用到大量實驗标本,讓生物小組提前準備好,至于其他的注意事項,看這份清單。”
研究員從博士手裡接過文件夾,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轉身投入到工作中,聯合各小組做準備。
“博士...”
研究室裡又忙成了一鍋粥,荊舟想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剛把嘴張開,後面的話全被對方堵了回去。
“今天的任務辛苦你了,你可以先回去,後續有紅色晶體的最新情報,我會繼續通過傳訊聯系你。”
J博士這麼說,明擺着就是急着攆他走。荊舟又不缺心眼,既然都不受歡迎了,即便再想問個明白,也得先避嫌。
他朝J博士深鞠一躬,開朗地道了聲“好的,博士也辛苦了。”,頭也不回地獨自離開研究院。
*
淩晨的街道寂靜幽深,四周泛起的薄霧将街燈星點的輪廓模糊成光斑,遠遠看去像一幅安靜的畫。
荊舟獨自從無數張畫中走過,沒忍住,又掏出手機給蔣歸呈打了個電話。
那邊依然沒人接。
這人到底在搞什麼?!
有一瞬間,荊舟焦慮得想把手機給扔了。
但他沒有這麼做。
因為手機是接引人給他的,他不想再找事挨對方一頓罵。
他鄭重地将手機塞回褲兜,心中漸漸升起兩個疑問——
剛剛研究室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