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
蔣歸呈去了哪裡,他是否平安?
一想到這個問題,随着問題而來的便是忐忑不安的心情。
荊舟很不喜歡這種懸着心、又讓自己神經緊繃的感覺,所以拼命深呼吸,想擺脫這種情緒,心口卻還是一團亂麻。
恍惚中他想起在某個夜晚曾經幾個人一起去放河燈祈禱。藍星人視乎很喜歡許願和祈禱,好像許願的方式越鄭重,許下的誓言就越靈驗。
但荊舟不相信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他駐足站在霧中,身體被無數朦胧的光點包圍。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荊舟慢慢阖上雙眼,靜靜張開五指,在迎面吹拂的風中寄托内心的思緒。
蔣歸呈,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
要說有的時候,人的第六感真的特别靈。而且基本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蔣歸呈真的失蹤了。
他徹夜未歸,早上沒有回寝室,上課的時候也沒出現,沒跟成歌請假,一聲不響地消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
荊舟一遍遍撥打他的電話,打到自己手機電量不足,對面關機,始終沒有音訊。
這種情況在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成歌覺得情況不對,生怕蔣歸呈出什麼事,當機立斷地給他的父母緻電,都是一問三不知。
不過讓荊舟覺得奇怪的是,這兩位長輩對蔣歸呈的安全特别放心,完全不擔心他會遭遇危險,言語間一直在笃定他不久就會回來。
而情況正如他父母預測的那樣,失蹤後第二天的晚上,蔣歸呈回來了。
寝室門被拉開的瞬間,荊舟簌地扭頭,視線落在對方身上不足兩秒,仿佛抓到了什麼破綻,眼神從驚喜變得銳利,雙手靠攏,拇指交疊着來回摩挲——
這人有問題。
和離開寝室那天的着裝不同,他換了一身黑色的休閑裝,從頭到腳完好無損,唯獨左手纏了紗布。
唐三匨提心吊膽了一整天,一看人活着回來了,激動得熱淚盈眶。和他相比,荊舟的反應就冷淡得多,甚至有點不高興。
“你怎麼不接電話?”
蔣歸呈邁步走回床邊,緩緩坐下,受傷的左手大大方方放在腿上。
“在辦事,沒辦法接。”
荊舟陰陽怪氣地問:“辦了兩天?”
蔣歸呈:“事情比我預想的複雜,耽誤了些時間。”
荊舟沉下臉,繃得比皮帶還緊,不僅不相信他給的回答,眼神更像審犯人似的直勾勾盯着對方那隻受傷的手。
“手受傷了?”
“沒什麼事。”蔣歸呈邊說邊特意把手擡起來一些,向對面展示受了傷的掌心,輕描淡寫道:“小傷。”
荊舟猶疑的目光從他手邊轉移到臉上,跟着問:“怎麼傷的?”
這次對方還沒來得及回答,睡在他上鋪的兄弟不樂意了,脫口便說:“荊舟你幹嘛啊?呈哥回來,你不問問他去哪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算了,怎麼還像他欠了你五百萬似的,一個勁在這審他啊?”
他這話剛說完,荊舟就擡頭朝那邊飛過去一個要殺人滅口的眼神,“你不是困了嗎?怎麼還不洗漱?”
唐三匨差點被這個眼神吓出心梗,一手捂着小心髒,一邊看向荊舟問:“吓唬誰呢,我招你惹你了?”
“還有十分鐘熄燈。”荊舟沒給他眼神,兀自拉長聲道:“你如果不怕摸黑下床,腳一個沒踩穩,又從床上摔下來,疼得龇牙咧嘴,你就随便。”
話音剛落,從上鋪傳來煩躁的啧聲。
“算你狠!”唐三匨體會過大半夜從床上摔下來的感覺,痛不說,身上還多了好幾塊淤青,而且說出去丢人,面子裡子都挂不住。
他當然是不想再丢人一次,咬咬牙從上鋪滑下來,朝荊舟那頭用力撅了嘴,抄起毛巾鑽進盥洗室。
随着門咔哒一聲鎖上,屋子裡某個暫停狀态的開關重新按下,一些都開始再次運轉起來。荊舟起身走到蔣歸呈面前,手朝紗布一指。
“說吧,怎麼傷的?”
“收集碎片,不小心劃到了。”
荊舟感覺這家夥一定有事瞞着自己,二話不說就上手解開了厚厚一層的紗布,還先斬後奏地說:“我看看。”
蔣歸呈一動沒動,維持着原來的姿勢讓他拆,垂眸盯着那雙上下忙碌的手。
看起來動作很大,拆得很急,實際上井然有序,用的力道極輕。
等到長方形的藥棉被揭開,一條足有五厘米的傷口出現在手掌根偏上的地方。傷口兩端淺中間深,已經止住血,也塗了藥,周圍的皮膚還沒有消腫,隐隐泛着暗紅。
估計是荊舟捧着手觀察傷痕的神情太過專注,蔣歸呈特意跟他說明受傷時的情況:“回收碎片的地方缺少光源,很難找到所有碎片的位置。我正在回收上一塊碎片,沒注意到手掌附近還有另一塊。當時它正好紮在了中間這個地方,幾乎沒入血肉,所以看起來劃得有點深。”
荊舟面無表情擡眼,快速地在他臉上掃了一遍,不發一言地替他把繃帶纏好,一屁股坐回自己床頭,一邊和他對視,一邊有了自己的盤算。
騙子。
荊舟想。
這哪是不小心劃的,分明就是自己拿着碎片硬割的。
把他當三歲小孩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