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不覺暗了下來,預示着似乎有大雨将至,原本還在操場上遊戲的學生見狀各自散去,教學樓湧入大片淩亂的腳步聲。
大概是嫌樓下有點吵,單樂行關上了會議室的門。
“你就是蔣歸呈?”
一個關門的動作就讓蔣歸呈猜到了這男人的來意,估計是荊舟那邊出了什麼事,特意過來套他話的。
男人畢竟是長輩,蔣歸呈有禮貌地點頭說:“是的。”
“我介紹一下,我是荊舟的遠親。”
“您好。”
單樂行向座椅那邊擡了一下手,本想讓他過去坐,餘光一瞥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你手怎麼了?”
蔣歸呈表示自己就不坐了,同時跟對方解釋:“不小心被碎玻璃片劃到了。”
單樂行些微挑眉:“哦,以後注意安全。”
青白色的光從窗外一閃而過,閃電好像一根蜿蜒扭曲的長鞭,在一瞬間将天空分成幾張不規則的碎片。
單樂行略顯陰沉的臉出現在在閃電消失的那一端,他盯着站在不遠處的藍星人,緩緩上前兩步。
“聽說,荊舟和你關系很好?”
話音剛落,雷聲乍響。
“不敢說是很好。”蔣歸呈非常友善地回敬一個微笑,回答:“荊舟本性不壞好相處,在班上一起學習,下課又住在一起,感情自然而然就熟絡起來。”
單樂行挑起半邊眉毛,饒有趣味地問:“聽起來,你們似乎一起做了很多事。”
蔣歸呈解釋:“荊舟不太和其他同學來往,我算是他接觸做多的人之一。”
“之一?”
“我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室友,姓唐,除了他之外,也有幾個平時相處得不錯的同學。”
“可是我聽荊舟說,他和你私底下在一起的時間最多。”
因為對方似乎刻意地強調私底下三個字,蔣歸呈順着對方的問題想了想才回答:“大概是因為我總是偷偷尋求他的幫助吧。”
“我可聽說你成績很好,一直是是全校第一,家境優渥,衣食無憂,你也會找人求助?甚至是像你所說的偷?”
蔣歸呈很清楚面前這個人十來試探自己底細的,他輕輕一笑,眼中波平浪靜,看不出一點情緒波動:“您知道的隻是最表面的東西。”說罷,他半垂着眸看向自己的身體,跟着說:“我曾經受過很嚴重的傷,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直到現在我都沒辦法劇烈運動,以後大概也不可能。”
“是嗎?”單樂行假情假意地關懷:“那真是太可惜了,你還這麼年輕。”
蔣歸呈沒有理會這種虛僞的噓寒問暖,兀自繼續道:“班上的同學對于那次意外都知情,和我相處會特别照顧我的情緒,可我不習慣。荊舟剛轉學過來,他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就變得很特别。”蔣歸呈邊講邊回憶起來:“有一次我逞強打了場籃球,雖然赢了,但身體卻疼到沒法移動。同學都在身邊,但我不想麻煩他們,轉而向路過的荊舟求助。之後,他送我回寝室,還替我買了應急的藥。”
“哦?”單樂行聽罷冷冷地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這孩子平時根本懶得管别人閑事,沒找到轉個學,還把脾氣也轉了。”
“原來的荊舟是什麼樣子我不清楚…”蔣歸呈說:“不過我認識的荊舟,是個摯誠而勇敢的人。”
“你還真會誇他。”
“我隻是實話實說。”
轟——
悶雷聲再次從窗外響起,随之而來的是傾盆暴雨。
“你為什麼覺得他勇敢?”單樂行問。
天空堆積着厚厚的烏雲,從會議室向外看,外面幾乎是全黑的。累累水珠貼着玻璃,上面反射着屋内人影陳設,以及周圍一片慘白的燈光。
蔣歸呈膚色本來就白,被這麼一襯,身上的氛圍和表情都冷冷的。
“他可以獨自一個人,跨越那麼遙遠的距離轉學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并且做到生活完全獨立。對于一個還沒有進入社會的男生來說,還不夠勇敢嗎?”
“這有什麼,男孩子就應該獨當一面。”說罷,單樂行飛快地從蔣歸呈身上瞥了一眼,隐約嘲諷起來:“我看是你做不到像他那種程度,所以才對他刮目相看。”
“和荊舟相比,我确實長期處于溫室環境中。”蔣歸呈毫不忌諱解剖自己,神情坦然地說:“在我的周圍有太多的關注和愛護,所有的事物都是已經準備好再送到我手邊的,我習慣了那樣的日子,所以很難快速成長起來。這些日子和荊舟朝夕相處,一邊觀察他,一邊學習,我的身心也獲得了成長。”
“是嗎?看來你對荊舟很感興趣。”單樂行保持着微笑緩緩向他靠近,最終在距離對方隻有半步遠的地方停下:“不過和你聊過這些,我對你也挺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