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歸呈确實沒吃什麼東西,隻一個勁喝茶。他剛喝完一杯淡茶,便見到眼前狀況,握着杯子的手指一僵,片刻後笑了笑。
“怎麼今天還有任務?”
周圍同學有的觀察到這一幕,看傻了眼。
唐三匨眨巴着眼睛,驚訝地看着他那邊問:“呈哥,你請荊舟當保姆啦?”
蔣歸呈把茶杯放下,笑着擺手:“沒有,别亂說。”
學委:“荊舟已經是整個藍星聯盟的英雄了,怎麼可能當什麼保姆,你要是說他們兩個人有貓膩,我還能信兩分。”
“貓膩?”唐三匨擺出一副迷惑臉問:“什麼貓膩?”
班長放下筷子,隔着桌上衆人看向對面:“我們想知道,他們也要願意說才行。”
此言一出,同學們好奇的目光齊刷刷投遞過來。
荊舟又往瓷盅裡舀了兩勺湯,放在手邊晾着,雲淡風輕地說:“他工作太忙,身體又不好,上周還因為連着加了半個月的班高燒了四天,人又瘦了一圈,我必須好好照顧他,安排好一日三餐,讓他多長些肉才行。”
“你改行做營養師啦?”唐三匨幹巴巴笑着:“我不太懂...”
荊舟:“我現在和他在同居。”
唐三匨“哦。”了一聲,一秒後突然眼睛一瞪,揚起尾音“啊?”了起來。
要說兩個男同學住在一個屋檐下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但是聯想到荊舟給蔣歸呈夾菜的舉動,這個“同居”的意味就很發人深思。
有人當即秒懂,意味深長地地“哦”了一聲,或是心照不宣地露出姨母笑。
唐三匨驚得腦殼如遭雷擊:“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荊舟拿起筷子繼續給蔣歸呈布菜,随口說:“五年前吧。”
五年前?那不就是還在磁石學院的時候嗎?!
唐三匨聽了他這話突然像吐魂了似的,癱在座位上,嘴裡念叨:“完了完了,這不就是在說我這個室友眼睛瞎了嘛。”
蔣歸呈被他的反應逗樂了,替他挽尊道:“準确來說不是五年,是從我們離開磁石之後才開始的。”
他說的是大實話,可是對方受到的打擊太強烈,七魂去了六魂半,已經聽不見了。
桌上同學無人在意他,紛紛向當事人送上祝福。
蔣歸呈微笑着道謝,等衆人将關注點從自己身上轉移走,拿起筷子自然地從盤子裡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嚼,同時朝荊舟那邊偏過去一點,和他耳語。
“你還提我生病的事,那天我醒過來,看你氣呼呼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是找我爸攤牌去了,膽子可真大。”
“我就是覺得他這個父親不稱職。他不心疼你身體,我心疼總行吧?”荊舟拿起湯勺攪了兩下碗裡乳白色的湯,擡手往旁邊一挪,“把湯喝了,敢剩一滴,你今晚别想好過。”
蔣歸呈悶聲笑了起來:“你把我玩死了,以後可要守寡了。”
荊舟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嗯?什麼話?你再說?!”
*
成歌和單樂行補辦了一場遲到了二十年的婚禮,荊舟和蔣歸呈都作為來賓參加,還有一部分的老師和同學也來了。
為了這一生一次的婚禮,成歌用兩個月減掉30斤,還親自做婚禮的司儀,用一串精心剪輯過的視頻搭配講演把婚禮的氛圍搞得特别溫馨浪漫,卻在最後合影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姿勢特别滑稽。
不知道荊舟看着他穿着婚服時是怎麼想的,他坐在人群中挽住蔣歸呈的胳膊,小聲說了句:“你說...我們以後的婚禮會是什麼樣?”
蔣歸呈扭頭看向他,卻看到對方也朝自己看過來,眯起眼睛笑着說:“我就是随便問問。”
蔣歸呈:“......”
那件事過了沒多久,某個休息日的清晨,他們倆還赤身裸體地蒙在被窩裡,蔣歸呈忽然對荊舟提議:“我跟博士請了長假,趁着這段時間,帶我去D7看看吧。”
荊舟還沒睡醒,迷迷糊糊問:“怎麼突然想去那裡?”
蔣歸呈:“認識你這麼長時間,還沒去過你的家鄉,覺得有些遺憾。”
荊舟揉揉眼睛,半分懷疑都沒起,隔天就帶着對方踏上旅行之路。
D7的天空常年都是陰沉着的,卻不像一般的鉛雲那樣發黑,而是泛着淡淡的紫色。
荊舟帶對方去了實驗室、王宮、各種街巷...最後去到讓每個D7星人都十分敬畏的地方。
“這是供奉初代學者的紀念堂,也是唯一一所保存完好的古代紀念堂。”
荊舟沒有把話說得很直白,但是蔣歸呈知道他話裡的意思。
“進去看看吧。”他說。
推開沉重的巨門,紀念堂内部莊嚴寬闊,陽光穿過七彩的穹頂慵懶灑落,整個空間熠熠生輝。
蔣歸呈遠遠望着懸挂在正對面牆壁上的肖像畫,拉住荊舟的手,帶他穿過長長的過道,走向祭台。
偌大的紀念堂裡除了他們之外再無其他人,時間好像從這個瞬間開始變得慢悠悠的,并肩同行的身影沐浴在潔白的陽光下,畫面十分甯靜祥和。
不久後,他們相繼在祭台前停下步伐,向牆壁上初代學者的遺像行了禮。
照片下的祭台上放了一個花環,通常情況下是不會有這種東西的,荊舟正奇怪是不是之前來參拜的人忘記的,忽然看到蔣歸呈轉身面向自己,薄唇緩緩翕動。
“藍星人的婚禮輕儀式,重諾言。聽說D7的風俗也是如此,而且還有交換承諾的儀式,所以我專門準備了。”
說罷,他拿走祭台上的花環,拿起并排放在底下的兩張折頁卡片。
直到這時候荊舟才反應過來,為什麼今天的紀念堂這麼安靜,都是這個人事先安排好的。
忽然間,他有點氣:“你說要參觀D7是騙我的?”
蔣歸呈莞爾道:“我是真的很想親眼看看你成長起來的地方是什麼樣子,當然也很想對你許下永生不變的誓言。”
說罷,他将折頁和一隻金色的筆交給對方。
“今天是我們兩個人的婚禮,請問你要赴約嗎?”
荊舟垂眸看着那張純白的卡片,忽然想到某件事情,看向對方問:“你是因為那天婚禮上我随便問的那句話才...”
蔣歸呈沒有回答,隻是将折頁又往前送了一點。
大概是對方迎着光的時候從頭到腳都非常漂亮,荊舟看得一時愣了神,片刻後才接過卡片,血色順着脖頸漫上來。
這是一場精心準備,卻樸實又平靜的婚禮。
初代學者成為了他們愛情的見證者,也見證了他們各自拿着筆,在卡片上鄭重寫下給對方的承諾,再相互交換。
蔣歸呈先翻開折頁,默讀完卡片上的話,清亮的眼珠包裹住不可勝數的暖意。
[我愛你]
他将這句話低聲複讀一遍,慢慢擡眼看向對方。對面的人恰好也把他的誓言讀完,緩緩投遞過來的視線即刻将至。
目光彙聚的一刹那,某種微妙的共鳴像擦出的火花般被靜靜點燃。
他們相視一笑。
每一個誓言都宛如一份承載着愛意的種子,訴說着當事人對未來的憧憬,又在期待中早日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那天的陽光溫暖明媚,穿透屋瓦,将整個紀念堂填滿金色。
卡片被拿在一隻長着薄繭的手上,一行隽秀如飛的燙金字在忽明忽暗變化的光柱中閃閃發光——
[下輩子,我們還要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