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歸呈在磁石學院複學之後，沒有走自主招生，而是像普通學生那樣進入預備役，第二年順利通過考核，進入社會工作。

雖然磁石學校之前也不是沒有學生曆時六年才畢業，但他們的傳奇和蔣歸呈那種休學兩年，一回來考試就是年組霸榜的級别完全不同。

荊舟因為要回母星定期調整身體各項數值，所以沒能參加蔣歸呈的畢業典禮。不過他知道對方畢業之後肯定會去研究院工作，所以寫了封信偷偷寄過去。

上午的典禮結束，蔣歸呈回到家，把自己學生時代的衣服盡數收好，存放在床底下厚厚的皮箱裡，就當是為學生時代畫上一個圓滿的句号。

這天母親正好在家，給他煎了條可以明目的魚當午餐，然後送他出門。

雖然都是去研究院，但以學生身份和社會身份進入時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總感覺出入更自由，但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蔣歸呈沒有固定的研究小組，所以暫時還當他的監聽員，工作地點是研究院五層監察第二辦公室。

他戴上保護視力的平光鏡，沿用了之前的代碼繼續工作，啟動辦公設備和通訊器械，淡藍色的光屏随着滴聲盡數亮起，右下角的信息欄閃動着白色信封圖标。

是哪個人發來的？

蔣歸呈把郵件打開，一艘紙飛機從傳輸器中飛出，在偌大的房間裡盤旋一圈，慢慢落到蔣歸呈手裡，向左側傾斜。

飛機的左側機翼上用淡藍色光點拼出幾個字——

［畢業快樂！］

蔣歸呈彎彎眼睛，他知道飛機從哪裡來，所以倍加珍視地将飛機擺在桌子上，那個擡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荊舟在一周後結束工作，風塵仆仆趕回實驗室，卻發現監察室沒有人。問了在附近工作的其他研究員才知道，蔣歸呈應該是去休息了，畢竟連着開了兩天的會，熬了兩個通宵。

一聽說他熬夜，荊舟心裡有點小不高興，他向研究員道謝，轉身去休息室找他。

整個研究院中的休息室都是單人指定房間，荊舟清楚地記得蔣歸呈的房間号是0213，他步伐很快地從安靜的走廊經過，轉過最後一個拐角，不遠處的休息室門開着，有個白大褂剛剛走進去，還沒來得及關門。

荊舟擡眼朝門上的号碼瞄一眼，斂眉沖進那個房間，不等那人轉身開口，一把抱住對方，随着他一起向後踉跄，摔在床上。

房門發出滋吖一聲，随着途徑而過的風被帶上，在安靜的卧室裡發出清脆的鎖聲。

蔣歸呈被荊舟壓倒，仰躺在床，鼻梁上架着的平光鏡有些歪斜，胸口随着呼吸緩慢起伏。

片刻後他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荊舟卻不答話，一手撐在對方耳邊，一手徑直推開眼鏡，指腹在眼角薄薄的皮膚上摩挲，心疼得皺眉:“眼圈熬得這麼重，好不容易才治好的眼睛，要是再熬壞了，博士拿什麼賠給我？”

這話聽起來像抱怨，說話的語氣卻很像撒嬌。蔣歸呈笑了一下，緩緩握住他的手，解釋道:“昨晚有個臨時會議，實在是不得已。”

荊舟撅着小嘴，“誰要聽你解釋，我在意的是結果。”

蔣歸呈無奈地搖搖頭，細瘦的五指拽住對方衣領，慢慢使勁把人輕輕拉過來，和他胸膛緊密相抵。

他們的距離實在很近，近到些微一動都容易擦槍走火。荊舟耳朵一紅，喉結向下滾動:“你要做什麼？”

“别生氣了。”

蔣歸呈微微張口，将近在咫尺的距離轉化為零，偏着頭，溫柔地吻了上去。

兩片唇瓣輕輕觸碰，輾轉試探，明明一句話沒說，卻好似聽到了千言萬語。

心跳在一點點加速，荊舟一側小臂抵在對方耳畔，将對方完全籠在身下，一手無意識地輕輕抓着床單一角。

他們安靜地吻了片刻，慢慢分開。

炙熱的鼻息交錯着從側臉拂過，荊舟眼底的一片光很亮，眸子輕輕擡起，在看到蔣歸呈的瞬間又飛快地垂下，臉漲得發紅:“這就是你哄我消氣的方式？”

蔣歸呈笑了笑:“挺管用的，不是嗎？”

“……”荊舟掩住被吻得發紅的嘴唇，清了個尴尬的嗓說:“看你是誠心悔過，這次就原諒你，不許再有下次。”

蔣歸呈悠然點起頭:“好。”

直到聽到他的保證，荊舟才開朗地笑起來，從他身上翻身下去，半躺在身旁，擡手在對方細瘦的腰胯位置揉了兩下。

荊舟略顯緊張地問:“我身上重，剛剛有沒有壓疼你？”

蔣歸呈搖搖頭說:“沒事。”

“沒事就好。”荊舟一邊說一邊揉着，小手忽然又往上半身摸，皺眉道:“你身上那些試劑不是已經完全代謝幹淨了嗎，雖說還要再調養一段時日，可也不知道還要養多久，身上也不長肉，比之前更薄了。”

蔣歸呈偏着頭看向他:“我本來也不容易長胖。”

話音剛落，荊舟手一刹，好像想到了什麼，語氣嚴肅地問他:“你是不是因為忙工作沒有好好吃飯？”

“都吃了。”蔣歸呈說。

“我不信。”荊舟握住他的腕骨，凸起的骨節特别明顯，“以後我就是你的上司，我的任務就是監督你按時吃飯，而你要聽我的吩咐乖乖長胖。”

蔣歸呈略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開，溫柔的眼瞳中漾起一層薄薄的漣漪。

“都聽你的。”他握住對方的手，緩緩說:“先不說這個，兩小時後我還有個會。”

荊舟倏地皺眉:“怎麼還有？研究院是想要你的命嗎？”

蔣歸呈閉了下眼睛，神色有些困倦，似乎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側過身來，讓荊舟在他旁邊躺下，語調輕緩道:“我很累，陪我睡一會吧。”

荊舟幾乎很少有機會看到對方這樣直接地露出疲态，心裡忽地一疼。

他往對方那邊湊過去，怕他在睡覺時着涼，就一把掀起身子底下的被子，蓋在他身上，然後摟住那個一合上眼就進入夢鄉的人，和他相擁而眠。

*

要說傳說的力量就是偉大，即便彼此隔了好幾屆，蔣歸呈從磁石學院裡畢業的消息還是不胫而走，傳進了八班同學耳朵。

二年八班的群裡加上成歌一共42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在中途離開。

某個公休日的晚上，平靜多月的群裡忽然起了騷動。

唐三匨主張辦一場同學會，畢竟大家很多年沒見了，是時候聯絡一下感情，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再談天說地，唠唠家常是多麼美好的事。

他的提議幾乎是一呼百應，連聚會日期也很快敲定。除了個别幾名同學因為工作原因無法出席之外，其餘三十三人都到了。

婁肖鳴和伏容訂了婚，前者進入社會工作，職位屬于公職人員；後者繼續走升學這條路，兩個人預計等到明年畢業之後就結婚。

唐三匨還單着，不過他剪去了一頭總是有些炸的頭發，看起來穩重了不少。

成歌因為要準備自己在下個禮拜的婚禮，實在忙不過來，遺憾缺席。

宴會開始時間定在晚上六點，包房裡的八班同學基本都已到齊，隻有兩個位置是空着的。

在座的人一邊歡歡喜喜閑聊，一邊期待地看向門口，希望可以看到那兩個熟悉的面孔。

過了不多一會，随着一聲“大英雄來了！”，衆人的關注焦點一齊轉向門口，随後便聽唐三匨激動的聲音率先響起。

“呈哥，好久不見！”

荊舟和蔣歸呈是一起來的，他們和在座同學簡單寒暄，在一圈人的簇擁下入座，剛好也挨在一起。

關于這兩個人為什麼同時離校，始終是八班同學特别好奇的問題，但是有些太私密的話還是不要細打聽，同學們都問得很隐晦，荊舟和蔣歸呈因為要保守工作機密，不好吐露實情，隻好半真半假的回答。

之前先到的人已經各自點了一個菜，隻剩他們倆還沒點了。

蔣歸呈選了盤拔絲糖果，荊舟拿起菜單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點了鍋最補身體的湯。

這家餐廳出餐很快，衆人閑聊了十多分鐘，一桌子菜陸續上來。

桌上的人也都餓了，秉持着先吃再聊的原則相繼動筷。

荊舟沒怎麼吃，他一邊搜索桌上這些菜都用到了什麼原料配料，一邊查看營養成分和養生功效。

他從桌上東夾一下，西夾一下，很快就把自己面前的碟子裝滿，然後把精心搭配的食物端到蔣歸呈面前。

“你病剛好，要多吃點，這是今天的任務，不許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