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真人的殘魂陡然僵滞,菌絲編織的羅盤應聲炸裂。陳今浣趁機擲出冰紋盞,混着雄黃粉的殘茶潑在肉瘤表面,腐蝕出陣陣青煙。袖中的觸須絞碎最後一絲殘魂時,整座府邸的地基傳來令人牙酸的崩裂聲。
“從密道走!”李不墜踹翻酸枝木榻,露出底下幽深的石階。
陳今浣最後一個躍入密道,回頭貼上符紙封住入口。黑暗中傳來于雪眠壓抑的喘息,血玉钏的微光映出她慘白的臉:“仙長早知玉衡真人的殘魂藏在钏中?”
“不過是将計就計。”少年指尖拂過密道石壁的鎮邪符,朱砂符咒在觸及皮膚時灼起焦煙,“司天台既敢在于府嫡女身上種契,總得教他們嘗嘗反噬的滋味。”
泠秋展開劍陣在前方開路,劍氣掃落地道塵灰:“你故意留着那殘魂,是想順藤摸瓜找到隐藏的密器?”
“師兄睿智。”陳今浣忽然駐足,伸出指尖抵住石壁某處凹陷,“李大捕頭,三年前胡商滅門案的真兇——可不是什麼厲鬼吧?”
“你翻過大理寺的密檔?”
“何須翻檔?”笏闆尖端撬開暗格,取出個鎏金銅匣,“這宅子地脈浸透枉死者的怨氣,最适合滋養‘鎖龍扣’這類陰器。”匣蓋掀開的刹那,另一枚翡翠扳指出現在衆人眼前,與于雪眠的血玉钏産生詭異共鳴。
少女吃痛按住心口,梵文鎖鍊的灼燒感轉變成徹骨冰寒:“這是……小妹的命盤?”
銅匣底部鋪着張泛黃的生辰帖,于雪晴的八字被朱砂描紅,四周畫滿逆寫的《靈飛經》。陳今浣将翡翠扳指按在帖上,經文字迹遊動重組,彙成司天台少監的私印。
“以未及笄的貴女為祭,還特意将我的府邸安排在獻祭的兇宅,這幫雜碎——”
男人的咒罵未說出口,密道盡頭便傳來機括轉動的悶響。陳今浣迅速阖上銅匣,将其收入囊中:“他們既已将百醫宴的戲台搭好,接下來,就要看于姑娘這‘祭品’,肯不肯唱一出反客為主了。”
話音剛落,衆人頭頂突然落下細沙。阿潘懷中的琉璃燈盞嗡嗡震顫,燈罩上西域商人手繪的飛天倏然睜眼,發紅的瞳仁裡淌出瀝青般的液體。李不墜的大刀尚未出鞘,一根觸須已絞住燈盞擲向不遠處突起的石塊,将藏身暗處的操縱者逼出真形——竟是玄都觀那名吐過蟲卵的年輕道童。
“果然留了後手。”泠秋的五行劍陣瞬間展開,流轉的真氣交織成囚籠,“說!青紅皂白大仙的祭壇在何處?”
道童的喉管發出咯咯異響,七竅中鑽出的蓮莖紛紛自爆。陳今浣甩出銅錢擊碎飛濺的毒液,卻見那具空殼般的軀體迅速幹癟,轉眼便化作滿地藍褐菌絲。菌絲間滾落半枚玉珏,上刻“大秦”二字。
“大秦……是指義甯坊的大秦景寺?”于雪眠拾起玉珏,腕間玉钏隐隐發燙,“不過這既然是敵人給出的線索,是否真實還未可知。”
“包真的。寤寐天的癡人一心追求愚蠢死法,什麼難以置信的蠢事都做得出來——出賣自家大仙這種事,自然不在話下。”說着,陳今浣已來到密道盡頭。他附耳聽風,确認外面沒有異常之後,喚來阿潘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