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苦的彎刀破空而至,刀刃精準刺入阿寶耳後蜜蠟。凝固的蜂蠟在真氣催動下融成金液,順着耳道灌入顱腔。那團顱内膠質突然發出嬰啼般的尖嘯,阿寶的肚皮應聲爆裂,噴出漫天靛藍孢子。孢子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繭房,将整個馬球場籠罩其中。
好在孢子并沒有進一步擴散,興許是泠秋在馬球場出入口布下的陣法生了效。
李不墜的刀刃劈在靛藍菌絲織就的屏障上,暗紅經絡如遭火燎般蜷縮回刀锷。他踉跄着後退半步,靴底碾過滿地銀币,波斯商人斷指上的貓眼石戒指正卡在磚縫裡幽幽反光。
“注意離位兌位——”泠秋并指将一張黃符壓在劍身,霜氣凝成薄冰沿着劍脊遊走。一言未盡,空中飄浮的孢子忽然聚成蛇形,閃電般纏住他的腕脈。那些肉眼難辨的菌絲正順着經絡逆流而上,在皮膚下凸起樹枝般的紋路。
阿寶的肚腹仍在汩汩湧出靛漿,蜜蠟融化的金液在耳垂凝結成珠,形如滑稽的耳墜。他癡笑着歪頭看向泠秋,咧開的豎嘴淌出腥膩涎水:“大哥哥的劍…好涼快……”孩童般的呓語混着喉間黏液翻湧的咕噜聲,聽得人脊背發寒。
金吾衛很快便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動,繭房外傳來士兵列陣的腳步聲,玄鐵重甲與青磚相擊的脆響混着弩箭上弦的機括聲。靛藍屏障在箭雨中泛起漣漪,倒刺箭镞觸及菌絲的刹那,竟生根發芽般爆出更多絲絮。
“澤位換弩,震位持盾!”金吾衛什長的吼聲穿透嘈雜。玄鐵重甲踏着碎磚合圍而上,盾牌表面刻着的獸面紋在日光下泛起血光。他們顯然受過應對穢物的特訓,陣型變幻間将阿寶逼向馬球場東側的死角。李不墜的刀鋒在混亂中悄然歸鞘——此時出手隻會暴露身份,更可能讓司天台順藤摸瓜尋到衆人蹤迹。
離苦戴上波斯面紗,對二人打了個手勢,引領他們退至彩棚殘破的布幔後。泠秋運起真氣在經絡中順行遊走,勉強壓制住腕脈内蠢動的菌絲。李不墜喘着粗氣觀察戰況,透支力量帶來的反噬比預想中更大。
“俺肚肚…好餓……”阿寶的癡語裹着黏膩回響,膨脹如肉山的軀體突然坍縮成團。靛藍菌絲自七竅噴湧而出,在半空織成密網,将最先沖上的三名金吾衛裹成繭蛹。慘叫聲被菌絲吸收,化作養分催動繭房再度膨大
什長反手擲出一枚魚符,黃銅表面浮凸的“天猷”二字驟然亮起。鎮妖司特制的降魔香自符中彌散,觸及菌絲的刹那燃起幽綠鬼火。阿寶發出嬰兒嗆奶般的嗚咽,豎嘴邊緣焦黑翻卷,膿血混着孢子淅淅瀝瀝灑落。
僵持之際,馬球場北門傳來沉悶的機括轉動聲。八名赤膊力士推着青銅囚車破門而入,車轅碾過滿地銀币,在波斯毯上犁出焦黑的溝壑。車上的鐵籠表面密布倒刺,每根鐵杆都纏着浸透黑狗血的苎麻繩——這是專門押運妖邪的“囚魔籠”。
“退!”什長揮旗喝令,金吾衛如潮水分湧。力士們齊聲暴喝,囚車頂棚轟然掀開,露出内裡懸吊的玄鐵鈎索。鈎索向外刺出,尖端淬着暗紫色藥液,甫一接觸菌絲便騰起刺鼻青煙。阿寶扭曲的四肢被鈎索貫穿,肥碩身軀如待宰的豬羊般吊上半空。
李不墜想上前阻攔,卻聽見阿寶腹部的裂口中傳出陳今浣的聲音:“這樣人就齊了,放心,他不會有事的。賓朋滿座,盛宴将啟——諸位,請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