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厭覺得自己就是這世間,天上地下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大蠢蛋。
他都無需去看溫若卓的眼神了——哈哈,反正光線那麼暗本來就看不到——不用看也知道溫若卓此時肯定被他無語得說不出話了哈哈哈。
看,莫承厭使出了沉默技能!輕輕一擊就可以使敵方沉默十秒!
此時他應該趁此機會趕緊溜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莫承厭決定從溫若卓另一側麻溜地繞過去,他甫一動身膝行,正想探下腳離開此地,沉默無聲的溫若卓突然伸出手,猛地大力鉗制住他右胳膊。
隐于黑暗中的溫若卓好似變成了陰影裡伺機而動的毒蛇,連說話都像是吐着帶有毒液的信子,輕聲細語道:“當誰的狗?”
嗯?好問題。
莫承厭呆愣了一下。
當誰的狗,還能當誰的狗?當然是當他親愛的四師妹杳鐘晚的狗啊!
右胳膊被五指大力緊鉗,深陷衣袖肉裡,莫承厭當即想滿地打滾吱哇亂叫發洩痛感,但現在他隻敢悄悄嘶氣,道:“呃……呃不是真當狗,就是、就是我跟同門随便打賭說、說這次要是還主動找你就是狗。”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理由讓溫若卓心情大好,他松了力道,笑道:“這次是溫某主動找的于師弟,放心,這賭約你不會輸。”
是輸不輸的問題嗎?
莫承厭生無可戀地跟在溫若卓身邊走着。
四周高樹聳入雲霄,樹冠枝葉如巨網籠住天空。偶有明明滅滅的光透縫而來,落在莫承厭恹恹的臉上一晃而過。
他焉巴巴地擡眼看向眼前人的背影。
于逸之這身子比溫若卓高不了多少,不像他上輩子那魔尊之軀,高了不是個一星半點。
都怪于逸之,害得他現在跟溫若卓對視都沒什麼氣勢。
慫逼的莫承厭隻想趕緊找個理由從溫若卓身邊離開,他故作驚訝地“啊”一聲,随手摸了摸自己胸前後背,假裝沮喪道:“首席,我想我可能無法奉陪了,我包袱丢了。”
溫若卓回過頭,眸色幽深:“包裡裝着什麼?”
“就一些吃的,”莫承厭撓了撓後腦勺,“不是什麼貴重物,我自己回去找找就好,不勞煩首席。”
“吃食是帶不進秘境的。”
溫若卓似笑非笑道。
莫承厭很想給自己一巴掌。
他兩股幾欲戰戰,意識到自己馬甲又差點保不住,頓時吓得噤聲數秒,才道:“……哈哈,我給忘了來着……”
多說多錯。
他決定接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就當個啞巴。
蟬鳴蟲叫,悉索聲不絕于耳。
莫承厭很想知道為什麼走了這麼久的路,除了溫若卓就沒見過别的人。
甚至沒見到一頭魔獸!
莫承厭嗅了嗅林子裡的草腥味,察覺此地根本就不會有啥魔獸出沒,也不知道溫若卓是怎麼帶路的,想出聲提醒,又掂量了一下自己幾斤幾兩,最終還是閉嘴了。
“到了。”
溫若卓停下腳步,身後的莫承厭一頭霧水。
他環顧四周,也就隻覺得此地是一片稍比之前所見都空曠一點的地帶,雖然枝樹橫斜,看着人迹罕至,魔獸稀少,依舊好不到哪裡去。
霎那間餘光一閃,雪白亮光擦劍出鞘的刺耳之聲,伴随力挽卷風之勢,從他身側破空襲來。
風過枝林,寒光料峭中,莫承厭下意識側身避過,右手壓腕撫至腰間,掌心微收凝聚靈力,好似要召出什麼東西來。
——空無一物。
長發拂臉遮住倉皇的雙眼,發絲起伏縫隙間,對上溫若卓淡漠又陰翳的眼神。
蒼穹劍如匹練般飛出,挑着雪光,在瞬息内上挑翻轉,停滞在莫承厭頸側。
莫承厭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喉結滾動。
剛剛殺意太過濃烈,他下意識就想召出他上輩子所用的邝羅劍來,可惜現下他早已不是魔修,召不出什麼魔物。
“于逸之。”
溫若卓看着他那停頓一瞬後就慢慢放下的右手。
“符修。”
他眼波流轉,轉而将視線移向那情不自禁後退一步的莫承厭,似笑非笑道。
莫承厭隻覺全身血液争先恐後倒流入腦,轟得他思緒轉不過彎來,他清晰地聽着自己那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劇烈搏動,砰砰、砰砰、砰砰,像是要撞出胸腔肋骨所囚住的一畝三分地,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