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掐得人中發疼,但腦袋也逐漸清醒,很快意識到了那張和自己上輩子長得如此之像的人是誰。
是他的孿生弟弟,莫遠舒。
但是!
這輩子終于見到自己親兄弟的莫承厭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和他親愛的弟弟來一個相擁而泣、互訴衷腸、令人感動無比的認親場面!首先,局外之人的松賀寒就不會被感動到,其次,護人心切的溫若卓隻怕會當場把他宰了!
最後!他現在是于逸之!頂着的是于逸之的臉!
于是莫承厭顫着個嘴唇,身子抖如篩糠,沉默地翻身爬起,佝偻着身子躲到了松賀寒背後,感覺人一下子就變滄桑了。
要不是還有松賀寒在,他現在還真有點想不負責任地轉身就跑。
松賀寒看着他這副反常舉動,竟然沒有大義滅親地把他從自己寬厚的背後揪出來,隻是對着其他兩人道:“萬分感謝二位首席的相助,我們這就離開此處。”
莫承厭不敢看溫若卓的眼神,他現在真的感覺溫若卓跟塊玉似的,還是那種冰得徹骨的那種凍玉,呆在這種玉周圍,不用觸碰都能切身體會到足以引起折壽的寒冷,給他冷得打了個哆嗦。
沉默良久,沒有人回話。
不兒,為什麼溫若卓不說話!!作為浮黎首席,溫若卓應該是在場的人裡最有資格下回複吧!快理理他親愛的大師兄!
于是莫承厭悄悄瞄了一眼溫若卓。
見到溫若卓緊鎖住自己的眼神,一副想說什麼但又礙于有人在場隻能忍着不說的陰沉感。
莫承厭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他懂他懂,畢竟溫若卓喜歡的人就在現場,那肯定是不能在莫遠舒面前暴露自己恐怖的一面的,那會吓到莫遠舒。
溫若卓總是這樣,一見到莫遠舒,就肯給他施舍一點點點好臉色了。
上輩子就是這樣。
善解人意的莫承厭很是心痛,并決定作死地由自己來打破這個僵局,準備壯着膽子拉起松賀寒就潇灑而走,就見莫遠舒看了眼身旁的溫若卓,而後溫和道:“好,你們快離開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就好。”
浮黎後山出現這麼大的動靜,峰主們不來探查都說不過去。
***
莫承厭是被松賀寒提着離開的。
這次就真是提了,因為莫承厭經此一吓,有種三魂七魄留了一半在這的感覺,腳步虛浮,走起來有點像喝醉酒的酒鬼,責任感爆棚的松賀寒趕緊一提衣領,推着走了。
走了好遠莫承厭的身子才漸漸回暖,腦子也活絡起來,悄聲對松賀寒道:“大師兄,他們怎麼也在後山?”
“問這個做什麼。”
“他們是在幽會嗎?”
下一秒,松賀寒迅速回頭環顧四周,草木皆兵地緊張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見無任何動靜,才道:“閉嘴!别明知故問!有些事心裡知道就好,何必說出來!”
莫承厭“啊”了一聲,而後點點頭:“不問了不問了。”
但很快他就把自己這個保證抛之腦後:“首席們會在咱們宗門呆多久啊,我打算避一避,免得一不小心給咱們浮黎控符丢人現眼。”
或許是太意料之外了,一向被莫承厭無厘頭的行為而不得不一邊怒發沖冠地發火一邊不任勞不任怨的給他收拾了很多次攤子的松賀寒露出了“吾家小兒初長成”的欣慰感:“三天——你這三天就安心呆在寝峰修煉,你已經開體了,靈氣哪都能吸收了,寝峰就行,不用到處亂跑。”
莫承厭巴不得如此,趕緊瘋狂點頭。
松賀寒帶着他回了寝峰,又囑咐了一句不要亂走動,便走了。
行進岔路,松賀寒腳尖一轉,往般聽泉寝峰而去。
***
“師尊,二師弟靈體已開,他的天賦可謂是極其罕見,引來的靈氣波動非同凡響,”
般聽泉正坐在案台前,指尖摩挲着一把普通的訓練劍,聽此将台上另一本經書往前一遞,道:“嗯,這書尋個時間給他吧。”
松賀寒接過,見是《符箓行?貳》,蹙眉沉思了片刻,才道:“隻是,師尊,他究竟是何人?我觀他反應,他好似不懂得如何修煉正道,但又好似懂得一些。”
般聽泉将劍放置在案台上,發出輕微铮鳴:“這點你先不用操心,時機到了你自會知曉。”
松賀寒随着他這動作,将目光移至沉寂普通的劍上,又道:“還有個令我感覺奇怪的一點,就是他好似,忘了自己一開始也是有些微靈力的。”
這就令般聽泉驚奇了,擡起了他眉毛:“什麼?”
“二師弟一開始也用過靈力的,”松賀寒道,“在對付曾榮的靈獸時,他用過,雖然用得不多。當時他的身子應該已經處于……于逸之的靈力即将告罄,靈丹将散,靈體回歸凡身的狀态。隻是現在,他好像忘了自己還有過這個階段,完全默認原本的于逸之是個連靈體也沒有開的人了。”
一時之間,堂中沉默。
“……”般聽泉在想是那小子忘性大,真把三個月之内才發生的事都給忘得一幹二淨了,還是說那小子是真的笨,根本沒有懷疑過重新帶他開體的疑點,自己給自己理順了邏輯,“他……有什麼異常嗎?”
松賀寒皺着眉想了良久:“……有的,好像變乖了許多,不再裝模作樣地假裝成于逸之了。不過他好像很怕溫首席,溫首席好像也不怎麼待見他。”
般聽泉唏噓:“哪是好像,就是很怕,怕得跟鼈孫一樣,真是有傷我的臉面——至于若卓的反應,我推測他也早已知曉,那眼神像要吃人似的,可能兩人之前有過節。你護着點那小子吧,别真被若卓給扒皮抽筋吃了,骨頭灰都沒能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