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厭現在就一個想法。
那就是他真的很對不起自己脆弱的脖子和脆弱的頭顱。
不對,不嚴謹,應該說他很對不起于逸之的脖子和于逸之的頭顱。
還在苦中作樂的莫承厭擠出嘿嘿一笑,聽着溫若卓極度壓抑又憤怒的聲音:“就該把你四肢都切斷,切斷了就哪也跑不了!”
!
這對嗎?!上次不是說好不切了嗎?!!
這次溫若卓的怒氣好大,此時驚恐的莫承厭還能苦中作樂地想:看來他還要對不起于逸之的四肢了!
大丈夫能屈能屈,他趕緊滑跪:“我不跑我不跑我不跑……”
溫若卓怒而反笑,一張本來清冷至極的臉因為莫承厭這個可恥的人而多次染上了煙火色。他眸子裡盛着洶湧的怒火,連字眼都像是硬擠出來的:“你猜猜灼魔鎖為什麼發作?”
莫承厭一咕哝。
恭喜莫承厭在猜灼魔鎖觸發條件的大賽中用了快五天時間的壞成績,打敗了千分之一的用戶!你也來試試吧!
好,就是不能有離開浮黎宗的念頭是吧。
莫承厭趕緊道:“我再也不想了我再也不想了,我這一輩子就老實呆在浮黎宗哪也不去了,我生雖不是浮黎宗的人但死絕對是浮黎宗的鬼!”
“你嘴裡有一句真話嗎!”
莫承厭噤聲了。
溫若卓像是氣到了極點,下手都用力了幾分:“前幾天你也這麼想,不是嗎?在山門口的時候你不也想着離開嗎?!我隻是讓你别離開浮黎宗,我有把你關在一個屋子裡讓你哪也去不了嗎?!”
溫若卓氣得眼角發紅,指尖都在發抖,莫承厭很深刻地體會着自己咽喉的窒息感中還夾雜着如愛人輕撫般的摩挲,心也跟着抖了。
“還是說我也該把你靈力全廢了,把你鎖起來,囚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這樣你才會安心呆着是嗎!”
“一個月發作太慢了……就該給你喂每天都會發作的毒藥……”
這是鐵打不動的事實,站下理的莫承厭無法反駁,隻能在溫若卓帶有滿滿惡意的詛咒中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哈哈。”溫若卓低下頭,笑出了聲,音裡夾帶着毫不掩飾的苦澀。
溫若卓像是失去了力氣,說話聲都變得輕飄飄的,無力了許多:“你的道歉好廉價啊,莫承厭。”
溫若卓将他的名字咬得又慢又輕,撓得莫承厭耳朵發癢。但莫承厭依舊被吓了好大一跳,他看着馬車簾下聚集起來的人群,以及車夫不斷發出叩木的詢問,低聲哀求道:“還有其他人在,溫若卓,求求你,别把我暴露出去,這個塵世不需要莫承厭的存在。”
“哈哈哈,真夠造作,還不需要你的存在,哈哈哈……”溫若卓神志不清地笑道,“其他人……是啊,總是有人在……”
空氣裡突然帶有一絲令人不适的陰森波動。
粘膩發惡的渾濁感将這間狹窄逼仄的輿廂慢慢充斥。
莫承厭察覺到的時候人都傻了。他比在場任何人都熟悉這種波動,這種感覺和溫順平和的天地自然孕育而生的靈氣帶給他的完全相反,這是代表陰冷惡念的魔氣!
無形的魔氣不斷彙攏聚集,在莫承厭眼裡卻濃得發黑,眼睜睜看着魔氣在溫若卓無意識的牽引下往他身上而去,莫承厭腦子一下子嗡鳴了。
怎麼就快走火入魔了?
這二十年裡溫若卓經曆了什麼?怎麼就能引來魔氣了?!他走前明明還好好的,他查看過的呀,當時溫若卓的身體已經恢複到了最健康的狀态,體内毫無雜質了呀!
不可以不可以,溫若卓不能入魔,入魔很難受的,修煉魔道也很痛苦,跟萬物滋生的靈氣是沒法比的!
莫承厭當即什麼都不顧了,任憑自己被掐得要死,隻是伸手環上溫若卓的脖項,另一手也攬至溫若卓背後,将他整個人輕輕按下來。
此刻的溫若卓神情不清,連力氣也沒帶上多少,就這麼被莫承厭輕輕一按就攬在懷裡護好。莫承厭不太懂溫若卓那句自言自語是什麼意思,但他一向很懂得順着溫若卓的話講下去:“沒有的,其他人都讨厭我,沒有人在。”
在離開莫承厭的視線後,被按在懷裡的溫若卓眼神變得冷靜陰森起來。
馬車夫左等右等,見周圍越來越多人聚集過來,簾子又遮得嚴嚴實實,那麼那些人隻能把探尋又好奇的目光放到他身上。已經被裡頭這倆妨礙到他生意的混蛋氣得要死的馬車夫第一次覺得自己安那塊簾子真是多此一舉,恨不得挑簾子把他倆全給踹下來,但僅存的素質讓他隻是不耐煩地破口大罵道:“有完沒完啊!想搞就去客棧搞啊!在我馬車上是幾個意思啊?”
雖然簾子遮得踏實,但聽到這句話的莫承厭還是将溫若卓的腦袋再往自己懷裡按了按,确保沒有任何人能看見他的臉,輕輕在他耳邊道:“我們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好不好?隻有我和你。”
隻悶聲将頭頂發旋對着他的溫若卓沒說話。
這種時候莫承厭就很有眼力見了,擅自主張替溫若卓下了決定,高聲對簾外的馬車夫道:“改道去應久客棧吧,我付雙倍的價錢給你。”
車轱辘咯哒咯哒。
莫承厭還在好言相勸:“怎麼了呀,生氣就使出來,我都受着就是了。我也不會再跑了,我就乖乖呆浮黎宗哪也不去,這句是真話——我以後對你也隻說真話,否則我這輩子就魂飛魄散不得好死。”
這般惡毒的自我詛咒,溫若卓聽了卻不以為然,好似之前也聽過一般,冷笑道:“真話……好啊,你告訴我你上輩子為什麼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