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誰惹得他這麼高興的。
他莫承厭今天肯定是順了哪位好心人的風,才體會到了這種奇異的感覺。
莫承厭偷偷瞄了一眼溫若卓,見溫若卓默默地将視線落在他的脖頸上,頓時如臨大敵,趕緊摸了摸脖子,給它添加一道“手掌”防禦:“我沒想逃離浮黎宗,我覺得我還蠻安分的,我隻是想下寝峰來轉轉。”
溫若卓嘴角微揚,眼神平靜地往旁邊的山石看了一眼,道:“走吧。”
這一眼未加掩飾,莫承厭看得分明,猜測可能他親愛的大師兄此刻就在山石後面怒氣沉沉看着他,身子抖了一瞬,隻好跟了上去。
暖陽透過茂密枝葉,在蜿蜒小徑上灑下斑駁光影。莫承厭一路上全在頭腦風暴尋找着話題,畢竟他不太想打破溫若卓的好情緒,但一想到可能他一開口,溫若卓情緒才會變壞,頓時就又抓耳撓腮了。
好在溫若卓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甚至主動挑起來話題:“你來浮黎宗也有一段時日了,沒什麼感想嗎?”
莫承厭激動得腦子一熱,頓時就抛開了理智,捧場道:“有的有的,我有一點不懂的就是,為什麼符道在使符箓的時候,一定要念一句一模一樣的調話才使得出來啊?”
。(小腦萎縮)等下。
問一個劍道的修士關于符道的問題?
他真的可以去死了。
不會聊天怎麼辦?别急,先買一本《說話的魅力》研讀一下。
“也不一定。”
溫若卓輕聲道:“我有見過……不念調話,也能使符箓的符修。”
嗯???
莫承厭懵着腦子,發現溫若卓今天竟然不把他的話摔在地上,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那突然有點糊住的腦子用力想了想,笑着呐呐道:“啊,是其他宗門的控符峰嗎?哈哈,難怪他們強。”
溫若卓隻是笑了一下。
然後就沒說話了。
沒說話了……
沒,說,話,了。
哈哈,好尴尬。
其實上輩子他們倆的相處也經常這麼沉默,但當時的氣氛絕對沒有現在的奇怪,有種明知道仇人在旁邊,還能裝作沒事人一樣跟他閑心散步的安甯,這種感受,放在溫若卓身上太奇怪了。
莫承厭感覺身上有千百隻蝼蟻在爬,渾身不得勁,于是他冥思苦想,隻能再抛個話題出來:“那個……那個,我如今陰差陽錯成了修士,發現靈氣好稀薄啊,這麼點靈氣要養這麼多修士,能夠嗎?”
恰步至暖陽,溫若卓尋了塊矮石坐下。
他向來喜歡有陽光的地方。
看着那塊還能多容納一個人位子的矮石,莫承厭思考了一瞬,決定坐在旁邊的草地上。
風吹起,白袍翻起漣漪。溫若卓垂眸瞧着他,低聲道:“為什麼這麼問?”
莫承厭專注地看着眼前人,那明媚的陽光在他身後鍍了一圈耀眼的光暈,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白衣如雪,在陽光的映照下,竟似透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如同天邊的流雲。
像是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莫承厭移開了視線:“他們說操傀道就是因為靈氣不夠才沒掉的。”
“……不是。”溫若卓淡淡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操傀道的落敗源于一場屠戮。”
莫承厭的眼睛微微睜大。
“但如今知道這個原因的人不多了,不知其明的衆人便找了個靈氣不足的借口。”
莫承厭扭頭看向溫若卓。
溫若卓一直看着他,見他驚惶發愣的眼神,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道:“你可别說出去。”
莫承厭傻傻地望着他,聽着自己的聲音道:“好。”
“二師兄。”
令牌傳來歲枝的聲音,瞬間将莫承厭的神智拉了回來:“你人在哪,我在你寝峰,有事找你。”
哇靠不會是又要說什麼雲尋筝吧?都最後一天了!不會真要三個同門輪番上陣吧老天!
但……歲枝應該不是那種愛念叨的人?
莫承厭看向溫若卓,見他微微颔首,似乎對自己的請求毫無異議,便回道:“我馬上回去。”
鳥雀歪頭,梳理下毛發,豆子眼盯着樹下那抹安靜的白。
那人的目光始終追随着前方另一人離去的背影,眼底甚至閃過極細微的變化,近乎偏執的瘋狂如流星般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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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的人,
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