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賀寒苦口婆心地對莫承厭勸說了有三天,連晚上睡覺也是在莫承厭寝峰住下的,然而莫承厭依舊擺出一副陷入情愛的熱戀模樣,讓松賀寒很是頭疼。
其實莫承厭已經被說懵了腦袋,他實在是受不了了,但還是戰戰兢兢盡職盡責地抱頭大喊:“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尋筝會那樣對我!我們很相愛的!”
是的,經過為期三天的抗争,他莫承厭,已經親密地叫起了“尋筝”二字。
松賀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真不愧是控符峰大弟子,頗得般聽泉真傳。
要不是師尊讓他看好這個二師弟,千叮咛萬囑咐讓他一定要斬斷他們的孽緣,他至于這麼老媽子嗎?!
一想到莫承厭隻要一離開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能立馬闖禍的速度,松賀寒就氣不打一處來,努力咽下這口惡氣,繼續勸說道:“你不要在這件事上這麼強硬,那時候看在那麼多人在場的份兒上我沒說什麼,如今隻有我和你,我也不想跟你扯什麼彎彎繞繞,快聯絡雲首席,說你思來想去還是不願意跟她結什麼道侶了!”
莫承厭大駭。
不兒,關系能是這麼斷的嗎?!道侶關系能斷得這麼無所謂嗎?!肯定是不可能啊!
莫承厭還想胡扯什麼話來畫太極,就見向來穩靜持重的松賀寒已經被逼得無法理智,一反常态,竟伸手去奪他的令牌,頓時吓得莫承厭将身一扭,反從他胳膊下逃走,用生死時速思考了一下在寝峰躲避松賀寒的可能性——對不起可能性太小了忽略不計——于是一個飛奔就往山階奔去。
哈哈哈他絕對不會說這是他借機故意下峰的!
松賀寒在背後大喊:“站住!”
莫承厭在心裡暗道他要站住他就是狗!三步并作兩步就奔下去,甚至還偷偷扯了張飛速符,小聲念叨着調話,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哇塞簡直就是一個健步如飛,耳畔風聲呼呼直響,眼前景象迅速後退,然而如此潇灑飄逸的時刻,還能悠哉地聽着松賀寒在身後略帶怒火的聲音:“你還使上符了?給我站住!”
莫承厭扭頭一瞥,就見到松賀寒也使符飛過來的衣角,吓得屁話也不說,專心“逃命”,然而由于速度過快,在拐了個彎,跑出控符峰口的時候,隻來得及看見一個人在那兒站着,下一瞬就已經要撲上去了。
“诶你快閃開——”
一襲月白長袍随風輕拂,闖入莫承厭睜大的眼眸。
那人清晰的眉眼映入眼中,神色略微發愣,像是被什麼意外之事擾亂了心神,仿佛世間的喧嚣都與他無關,眼裡隻盛着莫承厭一個人。
莫承厭看得有些怔然。
嗯?溫若卓在這站着幹什麼?
等下!溫若卓……松賀寒害怕又敬畏的人之一!
莫承厭頓時心生一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真給撲了上去,雙手環住溫若卓的脖頸,把頭湊到他跟前輕聲說:“可不可以幫幫我。”
溫若卓長睫微微顫動,恰似蝶翼輕振,他垂眸看着莫承厭小聲請求的模樣,沒說話,也沒抗拒莫承厭的觸碰。
這默許的态度給了莫承厭巨大的鼓勵,當即揚起眉,轉過身,輕攬着溫若卓的腰,對着姗姗來遲的松賀寒擺出了一副狐假虎威之姿:“大師兄留步吧!我跟溫首席……”
“有約”兩個字已經滾到舌尖即将吞口而出的那一刻,莫承厭少有的腦子趕緊拉住脫缰的舌頭,他意識到要真這麼說,就是給後面的自己挖坑,于是喉結一動,連忙把這兩個字又給咽回肚子裡,頓覺好不胃疼。
松賀寒一見到溫若卓,登時就畢恭畢敬,再見到那狐假虎威的莫承厭,立馬就氣急攻心了,差點就要當着溫首席的面揪住二師弟的耳朵給拽回去。
他前幾天讓二師弟甯願去做個斷袖是病急亂投醫瞎胡說的!也不要去打擾首席行不行!這小子一眼沒看住就闖出了禍,師尊知道了又要掐人中了!
松賀寒:“你……我……”
莫承厭急需要片刻的清靜,他掐指一算,發現明天就是十五了,他希望他這僅剩的日子裡可以沒人在他耳邊念叨“雲尋筝”這三個字,也不想再聽到關于雲尋筝的任何八卦了,他就想靜靜。
想到此,莫承厭向大師兄投去了滿懷歉意的眼神。
松賀寒還在想着措辭,他決計不信莫承厭能在今天和溫若卓有約,前一段時間杳鐘晚給他的行蹤報告裡沒有提到這一項,于是他壯起膽子,咳了下嗓子低聲道:“……二師弟,别打擾首席清靜,快跟我回……”
“今日于師弟确實與溫某有約。”
恰似山間緩緩流淌的清泉,每一個字都被溫若卓說得清晰而平穩,不疾不徐,語調中微微上揚的尾音,仿佛暗藏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本想過河拆橋的沒良心的莫承厭心跳一滞,暗道完了,又挖坑給自己跳了。
松賀寒一雙眼情不自禁地瞪大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做罷,愣愣地不斷點着頭說“好的,好的”,而後迅速用看渣男的嫌棄眼神瞥了眼莫承厭,轉身離去。
莫承厭心都要碎了。
他有苦難言,木讷地放下搭在溫若卓腰上的手,道:“多謝……溫首席。”
溫若卓今天好像心情特别好,連他這點越界竟然都沒說什麼,搞得莫承厭很是惶恐。
莫承厭:“那……那我先走了。”
溫若卓:“松賀寒還在旁邊看着。”
此言一出,莫承厭登時眼神一眯,警惕地回身四望,不放過任何一絲蛛絲馬迹,但他什麼也沒看出來,峰口處的大空地還是空蕩蕩的,看上去除了他倆就沒别人了。
溫若卓:“隻是躲起來了,你看不見的。”
啊?大師兄還搞這套了???
“松賀寒怎麼你了?”
“沒什麼,”莫承厭低下頭,撚着腳下的雜草,輕聲道,“就是這幾天……我有件事可能做得不好,他念叨了我好久,我……想躲躲。”
一聲輕笑拂至莫承厭耳畔,聽得莫承厭心跳快了幾分。
他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剛剛的行為,得出的結論就是溫若卓的心情好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畢竟這三個月以來——尤其是自第一次遇到雲尋筝的那天以來(然後一堆壞事就争先恐後朝他吻上來了)——他也不是沒求過溫若卓,可是溫若卓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好相處過。